第一章 对决(第5/8页)
秦艳娘住进瑞馥宫后,华公公立刻针对瑞馥宫增加了几道机关坎面,说是为了加强对皇上的保护,其实却是为了阻碍他们的暗中行动。也幸亏他们进蜀宫后的一切行动都还算正常,很少需要暗地里做手脚,否则还真展不开手段。所以目前这种情况是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身怀杀人技艺,否则不但离恨谷的指令完成不了,自己还得落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今天出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后宫仆妇,说不定就是华公公派的什么人乔装了来试探自己,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能轻举妄动。实在到了必须动的程度,动则不留活口,杀则不留痕迹。
恰好的是阮薏苡也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绝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当看到宫院门口坐着个人时,她立刻转身往左走,绕到宫院的西墙。这倒是她之前想好的,如果因为什么问题进不了大门的话,就立刻转到西边。因为蜀宫中所有的小宫院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在西边后半段的院墙上会有个小门,这门在宫中又被叫做下门,是专门搬拿不便从大门运出的杂物、垃圾、马桶等污秽破损物的。
其实民间的高级院落、园林也有设下门的,只是随着发展,民间院落的下门逐渐被改小,最终演变成一个半圆形墙洞。这洞肯定不是人走的,而且洞下方往往会埋设大缸或直接砌砖池或砖槽,以方便院外直接掏取垃圾和污物。《中国建筑》《山西大院建筑特色》《园林构建细解》等书中都有关于下门的介绍。
楼凤山在下门的门口堵住了阮薏苡。阮薏苡刚一转方向,他便已经猜到肯定是要往下门的方向过来,于是也马上转到这边来堵她。从瑞馥宫外面转到西面下门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从里面走却是可以直插向下门处。让楼凤山没有想到的是,那后宫仆妇几乎是紧跟着自己在门外出现的。由此可见她的脚力十分迅疾,而且还有些肆无忌惮的感觉。
“别往里走了,你面相不好,凶光照顶。这里是下门,风水不好,会促你凶灾难逃。”面对这个不明身份的后宫仆妇,楼凤山决定用言语吓走。
阮薏苡定定地站立在下门前面,她让突然出现的楼凤山吓了一大跳。这倒不是楼凤山说的话吓人,而是因为阮薏苡心怀叵测地偷偷溜过来,心中本来就慌虚。楼凤山再突然冒出来将门一挡,发声阻拦,这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不过阮薏苡很快就稳下了心神,这和她静心做药、与毒与蛊打交道练成的沉稳心理有着很大关系。定下神后,阮薏苡抬头看了看楼凤山,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来有事。”
楼凤山没有说话,他往前小小地迈出两步,轻轻提鼻子嗅闻了一下。他清晰地闻到了一股药味,是从面前的后宫仆妇身上传出的。这是宫中所有后宫仆妇都不会有的现象,蜀宫中的医官都是男性,宫中专职煎药的都是年未及笄的小宫女。一般后宫仆妇连洗药罐、生药炉的活儿都是不让干的。所以整个蜀宫中只会有一个成年女人具备这样的现象,这人就是陪花蕊夫人进宫的阮姑姑。
楼凤山他们想要深入蜀宫,之前肯定对蜀宫中的情况作过详细了解。秦笙笙是以秦艳娘的身份进宫与花蕊夫人争宠的,那么对于花蕊夫人的情况和周围关系也就了解得更加详尽。而作为花蕊夫人身边最为信任的人,阮薏苡的情况特点也全都在楼凤山这几个人的掌握之中。所以不需要更多信息,就凭身上发出的药味楼凤山便能确定自己面对的人是阮薏苡。
知道自己面前是阮薏苡装扮的后宫仆妇后,楼凤山反倒轻松了下来。确定了对方身份,自己也就可以把握应对的方法和尺度。更重要的是确定了来人不是华公公的手下,自己便可以不那么顾忌了。
“害人的事还是杀人的事?”楼凤山索性一句话点破,因为他觉得阮薏苡到这里来,其目的只可能是加害秦艳娘或杀死秦艳娘,替花蕊夫人将已经失去的一半宠爱抢回去。
“难说。不过既然你拦了我,我倒可以告诉你,可能会有杀人的事。因为我会先杀了拦我做事的人。”阮薏苡毫不掩饰眼中流露出的凶狠。
“我不拦你,你能杀得了谁?我若拦你,你确定能杀得了我?”楼凤山也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既然已经说到要杀死对方了,于是在这一刻中两个人的身体状态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随意变成了严谨,从松弛变成了紧张。虽然他们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身体散发的无形气势却是翻转跳跃般变化着。
“人体固者骨、肉、皮,人体动者腑、血、气,你固者不固,动者不畅,哪一处都是可以杀身夺命的。甚至我都无需亲自杀你,只做引导便可让你自己杀了自己。”阮薏苡提到了楼凤山的身体概况,感觉很玄乎,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楼凤山绝对信,他知道这世上什么人、什么事都可能存在。所以脸上虽然依旧轻蔑,心中却已经谨慎万分。
“西为落阳,阳末阴始,你是女子身属阴,得阴上加阴之相。西为走水,女子身亦为水,水走势失。阴为下,水势趋于下,此处为下门,又于你不利。所以害人也好、杀人也罢,天时地利都不助你,你今日里还是罢手吧。”楼凤山则大体说了下下门处的风水,同样玄乎。他要阮薏苡相信,目前的环境和时间对她都不利。
阮薏苡精研的药理与玄理相合,特别是利用菌炉培出蛊虫之后,对道家玄学更是有了很多了解。所以她心中清楚对方针对自己所说的风水局相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其实是从环境特点、时间光线等种种条件上综合了自己的不利因素。但就此离开她又不甘心,所以最好是能将面前拦路的人吓退。
阮薏苡的目光在楼凤山身上慢慢扫过,过程中不放过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哪怕是气息的一次起伏和心跳的一次颤动。
“你心脉与血脉不合,每十下左右心脉起伏会出现半下强跳,你左手小指尖间断性的微颤就是因为这个。看这情况应该是在年少时心脉遭受重击受伤所致,成年后虽然靠外加锻炼使得未受伤的心脉能力加强,却未通过用药用针恢复受伤部分的心脉。所以加强的心脉虽然能替代受伤的心脉完成供给需要,但终归是缺了部分功能,所以才会出现身体异象。”
楼凤山心中暗叹一声,这阮薏苡真的不是寻常人。就这么打眼看一下,也不把脉,就能确定自己少年时落下的老伤。自己当年就是因为这一记差点碎了心脉的重击才逃到离恨谷的,在离恨谷中学了“藏腹吸”的吐纳方法才弥补了心脉所受之伤,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修习刺杀技艺,最终出谷要了对头的性命。但也正因为这个伤只是弥补没能痊愈,所以当时才会学习天谋殿的技艺,以最为聪明、最不费力的方式来杀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