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归于尽(第7/8页)

“嘘——”一声唿哨,吹出的飞沫中还带着些蛇血一起喷溅出来。这唿哨是在召唤范啸天。

范啸天侧脸看去,虽然就在明堂“定风琉罩灯”的光亮下方,他却差点没认出浑身上下都是血污的哑巴。哑巴手挽一把大弓靠在明堂后门的一侧,示意范啸天赶紧过去的同时,又连续射出了三支大箭。明知道大箭无法杀伤对方却依旧连射不息,因为哑巴的目的只是要“万种风情”保持现在的防守状态,让范啸天可以从他们一个完全封住的攻击范围中逃脱出来。

本来像哑巴这样连射大箭不但不能对“万种风情”构成杀伤,而且也不可能让范啸天有逃脱的机会。一万种杀死范啸天的可能,最终其实只需要一个就够了。而抵挡大箭攻击,其实也只需要分出一小部分力量就足够。

但哑巴的出现是个意外,让所有风僮都感到震惊。他们心中都认为之前的“行风成刀”应该是将所有掩藏的刺客逼出,却没料到突然会出现主动针对他们的攻击,所以几乎是心意一致地放弃目标,改为防守。

另外也好在齐君元选择了“四海同潮”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个凹坑,单个的对手或人数少的组合并不能产生什么影响,对于范啸天他们没有据坎而战的优势。但是三十六风僮的“风情万种”铺展开之后,有一部分人却是处于凹坑的位置。如果是在平地或高坡,那么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攻击的目标和对方实施的攻击。可以统一调整阵形,让阵形像风一样流动起来,真正做到无孔不入、无缝不钻。但是现有的地形局限了他们阵形的功能,让他们只能定位为战,这才给了范啸天逃脱的机会。

哑巴的箭有些过于轻易地被挡住了,范啸天则非常意外地逃脱了。从一万种杀死方式中逃出的范啸天惊魂难定,言语、动作都很是无措:“怎么办?怎么办?汤吉死了,随意和三娘到现在还没出现,我们怎么办?”

哑巴很果断地作出了决定,他说不了话,所以他是拉起范啸天转身就往外跑。

冲出明堂前门时,可以看到蜷缩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独角鳞蟒。这是很驯服的状态,也是很受伤的状态。当哑巴和范啸天跑过明堂后,那独角鳞蟒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艰难地游动起来,像是想顺着墙角游上挑檐下的洞口,但是左右盘旋两下没能上去。于是立刻换了方向,沿着墙脚往明堂一边的草木中游去。都说蛇的预感是最为灵敏的,所以地震来临前能预先知道并出洞逃命。此刻在秦淮雅筑中不可能出现地震,但是不亚于地震的危险却是难免会有的。

鳞蟒还没有完全躲进草木之间,明堂里便已经沸腾起来。所有能移动的、可拆除的东西全翻卷起来,然后真就像被洪流裹挟着一样冲出明堂的大门,连明堂的大门都给冲翻了半扇。

哑巴和范啸天一走,三十六风僮便立刻改换阵形,以“掀风赶浪”的阵形直追过来。“掀风赶浪”有个好处,可以将风劲全聚集在前面,未到之处先行来个彻底扫荡,这样就不怕被追赶的人留下暗器设置或者躲在什么地方实施暗算。

不过这样一来风僮们的追赶速度就要受到影响了,按一定规律并且共同付诸功力风劲的状态是很难将速度提起来的。好在哑巴和范啸天也未能大幅度提高逃出速度,所以一追一逃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得很大。因为奔逃的路径以及周围环境毕竟才走过一趟不熟悉,然后消息铜铃四散延伸响起后,往外逃的路上会不会有秦淮雅筑的高手设伏堵截也无法知道。所以哑巴和范啸天只能是带着警觉谨慎而行,不敢全速狂奔。

就在范啸天和哑巴对抗风僮之际,几道暗报急送进韩熙载府中。

夜宴队的暗点密布金陵内外,哪一家王府、官员家出点什么事情,韩熙载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今夜秦淮雅筑内出事的消息报回得还算晚的,因为这不是其他什么官宦、皇族人家,而是齐王精心打造了很多年的居处,几乎所有金陵人都知道其中机关重重,高手遍布。所以夜宴队的暗探最初发现里面消息铜铃响起时都未太在意,总觉得像秦淮雅筑这样的地方绝不可能有人闯入。消息突响可能是误动,或者是夜狸、惊鸟触动的。但是三击一停的铃声始终长响不息,各处暗探这才意识到的确出事了,于是秦淮雅筑周边几个暗点的暗报几乎同时急急地传入了韩熙载府中。

韩熙载是被管家隔着窗户叫醒的,也是隔着窗户就将急报内容告知了韩熙载。但韩熙载的反应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听到这样紧急的事情他竟然稳稳地安坐在床榻上不动不语。

“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外围动作一下?协助齐王将刺客拿住。”王屋山觉得这是最起码要做的,所以主动提醒韩熙载。

韩熙载虽然不动不语,脑海中却已经潮水般快速翻腾起来。

“大人,或许最终根本不需要我们动手擒拿刺客,但出现一下总比不出现的好。一则可对齐王示好,二则也是对皇上的一个交代。”王屋山看韩熙载犹豫不决,于是继续阐明自己的理由。

“你觉得这刺客会是谁派去的?”韩熙载没有作决定,而是反问一句。

王屋山只是微微迟疑了下,然后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难道是太子?”这也难怪,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以及获取的众多信息,都直指太子是要不惜刺杀齐王、逼宫父王夺取皇位。

“唉,诱惑实在太大,他志在必得呀。被审刺客已死,危机解除。但此前的影响余势未消,后患未尽,他本可以不用如此着急的。”韩熙载似乎并不为李景遂担心,而是为指使刺客的人担心。

“他当然着急,广信显了相儿的宝藏皮卷估计已到他手里,蜀国赵崇柞都进到他府里了,肯定是逼得他很紧。但是大人让杜真调来杜家军以及江州皇甫晖部,已经驻扎聚宝山,扼其分驻白鹭洲、石子岗三万水陆兵马。所以逼宫大乱他无法做了,就只能以小巧的法子对齐王下手。”

“世事难料,有时候最有可能的往往不是。但不管背后主使是谁,我们都不应该出现。”韩熙载并不完全赞同王屋山的说法,“总之这是个是非旋涡,插一脚就拔不出来。对这个示好就会得罪另一个,对皇上有交代,那么就有可能对将来的皇上没交代。再说了,刺客闯入秦淮雅筑,其他方面都未曾有反应。如果只有夜宴队突兀地出现,你觉得按齐王的思维方式他会怎么想?”

“我们是助他擒拿刺客,他总不会认为刺客是我们的人吧?”

“为什么不会?太子那边的事情我多番遮掩,以齐王的缜密心思他绝对会以为我和太子暗中有所勾结。在关系自己将来位至九五的问题上,谁都会从自己角度来考虑,绝不会像我一样完全是为了社稷大业。其实上一回你将企图设局刺杀齐王的刺客杀死已经是惹事,我当时只是让你阻止,却未料到你一时技痒将刺客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