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邪风恶浪(第7/8页)
不过设置是别人家的,他们自己肯定知道被卡阻后应该怎样排除,或者直接将桥亭处的总弦卸了。但是齐君元的要求并不高,他想要的就是排除或卸总弦需要的时间。只要这临时的措施能将后面追击的速度再延缓一小会儿,他们就能从前包抄后追击的兜形中冲出,顺利逃出秦淮雅筑。
而就在齐君元卡死桥亭机栝的时候,哑巴掏出几张油皮,拍贴在木壁上。油皮是离恨谷中刺客随身的常用物之一,是一种带黏性油脂的厚油纸。这油纸作用很多,可以擦拭润滑,可以保养武器,可以作为引燃物。哑巴这时拍贴油皮就是要用它引燃桥亭木壁,将桥亭点燃不仅可以阻止秦淮雅筑里的高手追击,而且还能将围聚而来的护卫们都吸引到这里来。这样一来追击的、阻击的都被牵制,他们则可以抓住时机逃出秦淮雅筑。
就在哑巴掏出“怀里火”吹燃火苗准备点燃油皮时,齐君元一把拦住了他:“不行,千万不能闹出大的醒标儿(醒目的标志)。现在齐王这边肯定认为凭他们的实力可以将我们拿住,所以围追我们的只有秦淮雅筑里的护卫。一旦桥亭燃起,肯定会惊动金陵城里夜巡的官兵和铁甲卫。到时候从外面将震魂桥的口子一封,我们插翅都难飞了。”
听齐君元说得有理,哑巴果断地将“怀里火”收了起来。四人继续往外急奔。
就在他们刚离开桥亭不远,在桥亭的另一边突然有连续三支“窜天猴”尖啸着飞上夜空。“窜天猴”是六扇门中常用的一种召唤号炮,当初在临荆县北门外卜福就曾用这召唤手下捕快前来围捕秦笙笙、王炎霸。此时发出“窜天猴”,估计是后面追击的护卫高手发现桥亭机栝被卡,自己无法及时追上刺客这才发出求助的。另外也可能是觉得凭秦淮雅筑中的力量拿不住齐君元他们了,所以召唤夜巡的官兵、捕快、铁甲卫,让他们赶来从外围协助围捕。所以即便哑巴没有把桥亭点燃,外面夜巡的各路人马也是会很快赶来秦淮雅筑的。
“窜天猴”升空之后,惊动了太子府里的一些人。最先被惊动的肯定是丰知通和他手下那帮不问源馆的高手,他们保护赵崇柞来到金陵与李弘冀沟通建立新暗信道的事情。而李弘冀因为职权未复,即便建立了新的暗信道,对他和孟昶之间也起不到大作用,所以这件事情没有马上着手去办。而赵崇柞和丰知通这些人因为事情未曾落实,也就没能及时回去,全都暂时住在李弘冀的太子府里。
虽然住在太子府中,但是身在异国皇都,又是来办一些隐秘的事情的,该有的警觉和防范肯定是不能松懈的。所以稍有风吹草动,赵崇柞和丰知通他们便都立刻收拾妥当起身。由此可见不问源馆并非一个草莽英雄汇聚的杂乱机构,而是有着一套严格纪律和行动规矩的。
太子府的德总管也很快出现。他一边安抚赵崇柞,说明此情况肯定与太子府无关,让大家安心,一边马上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等消息探明之后,他又马上进内宅去告知李弘冀,显出其有条不紊极为老练的办事能力。
李弘冀很快和赵崇柞聚在了议事堂,而此刻汪伯定等太子的得力助手也都从各自家中赶到。
“齐王的秦淮雅筑遭刺客夜袭,从时间和号炮升起的位置来看,闯入者已经深入腹地,而且已经是在往外逃出,号炮意图是召唤援手外围围堵的。”德总管大概说了下情况。
“齐王情况如何?刺客有无得手?”李弘冀问道。
“全不知道,不过从所有迹象来看,刺客极为凶悍和高明,否则凭秦淮雅筑的实力,他们不会发号炮召唤外援。”德总管答道。
“如此而言,这些刺客绝非一般来路,他们会是哪里派来的呢?”李弘冀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情形对太子可不大好。”赵崇柞皱着眉头轻声说了一句。
“赵大人此话从何说起?”李弘冀猛然转头望向赵崇柞。
“据我所知,齐王平日行事谨慎机巧,虽负责刑部却过问不多。而每次过问都是释冤解屈,口碑不错,没有什么大对头。”赵崇柞并不把话说到底,这两句说完便住口不言了。
李弘冀霸主之才,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赵崇柞余下的话音:“你是说齐王遇刺,最终人们会将矛头指向我?怀疑是我派遣的刺客?”
赵崇柞没有回答,旁边的汪伯定接上了话头:“恐怕太子真的会首当其冲,因为不管怎么说,在世人眼里你都是最有理由置齐王于死地的。”
李弘冀没有辩驳,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是实情。
“而且前些日子为了从齐王及其手下那里逼迫出被擒刺客刑审的实际口供,我们已经采取了些非常手段,包括谣传有人要刺杀齐王的消息。虽然太子实际意图只是做做样子威逼一下,但别人却不这么认为。再加上当时又有许多意外出现,齐王归途中果然遭遇刺局,所以肯定会让人更多地联想到太子。所以今夜刺客夜闯秦淮雅筑,太子没干系也得惹上干系了。”汪伯定的意思很明确,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这样的话就真是不太好。我与皇叔虽然暗中争端,但还不至于到性命相夺的地步。这么办,为了显示我心坦荡,同时也是为了缓解我与皇叔间的关系,德总管,你立刻带府中高手前往秦淮雅筑援手,同时传我令箭到飞虎营,让他们立刻全城布控,捉拿刺客。”李弘冀果断下令。
“不可不可,切不可如此。”赵崇柞赶紧加以阻止,“此时太子府中的人出现,一旦刺客逃脱,齐王那边肯定会认为是你们掩护其逃脱。或者直接便赖上你派去的府中高手,这就更加说不清了。还有就算你替他捉住刺客,也难免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疑。如果刺客再反咬一口,那就落个自掘自埋的下场了。”
“对对对,而且飞虎营一动,混乱之中难免会与城防夜巡官兵、铁甲卫以及刑衙捕快们发生些不经意的碰撞、冲突,那也会让齐王觉得是我们故意遣出飞虎营扰乱追捕。”汪伯定也赶紧加以补充。
“那该怎么做才合适?”李弘冀不惧纵马横刀驰骋疆场,但对微妙关系的掌控他真的有些头疼。否则他也不会常常将自己和齐王的争端摆在脸上、摆在桌面上。所以从李弘冀的性格上看,他也真只是个霸主之才,而非枭雄。
“此时表现得最为正常也就是最为合适。齐王那边出事,从太子的角度来说,虽非己为但却算得上己愿。所以最为正常的表现应该是隔岸观火、幸灾乐祸。这做法虽然显得不够厚道,却是最为自然,也是最能表明这事情并非太子操控的做法。”汪伯定这其实是个置身事外、抖落干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