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跃出金陵(第6/7页)
花蕊夫人心中很清楚,出现这样的状况其实和秦艳娘的入宫有很大关系。原先可以说是自己一统后宫,但是现在那秦艳娘却夺了半边去了。而且从她的各种做法以及现在在民间百姓心中的地位来说,甚至已经超过了花蕊夫人。
“今日我不再多说了,月例依旧是少了,原因大家也都清楚。但我知道这月例并非不够用,大家都节俭一点,就算是替皇上分忧吧。”花蕊夫人坐在分钗廊中,轻柔柔的话音中却透着股权威。
当看着已经分好的不多的月例后,有些嫔妃却开始低声诉起苦来。不过附和的人并不多,这些嫔妃大多是来自官宦、贵族人家,很多事情还是拎得清楚的。眼下国家局势吃紧,不要说月例少了,即便是停了、没了,又能怎样?总不至于逃出宫去吧。
“依次领了吧。抱怨不抱怨都这么多,有总比没有好。你们只当是简衣素食为皇上、为蜀国念佛祈愿,只盼望这状况早日过去,只求得国家安泰、皇上安康。”花蕊夫人句句是肺腑之言。
众人再无话说,让贴身宫女依次上前领取月例。
“且慢!”突然间一声娇啼若琴音绕梁,随即环佩叮当,香风轻漾,一个妖娆的身影往分钗廊中款款走入。
众人回头看去,来的是一个她们全都不认识的女子。但是从华贵的服饰上看,这女子分明是宫中的。而且所戴钗饰的价值都不菲,一般嫔妃很少能够拥有。女子的长相似乎并不比任何一个嫔妃俏丽,但是面容、眉眼之间的搭配却透着没有瑕疵的完美,那是一种连女人都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一时间大家纷纷交头接耳,随即在相互提醒下都很快猜出她是什么人。在蜀宫之中,能够一身如此不菲的华服和配饰,能够美艳妖娆如斯,能够毫无惧意地在花蕊夫人面前发声喝止,这样的女人只有一个,一个近来一直缠绕着她们的传说,秦艳娘。
“你是秦昭容?”花蕊夫人也是第一次见到秦艳娘。虽然秦艳娘的出现很让她感到意外,更不知道她的出现目的为何,但是在今天这个场合下她还是觉得对自己有利的。因为蜀宫嫔妃都集中在这里,而自己怎么都还算蜀宫中的当家人。所以不管是从秦艳娘夺宠那方面讲,还是自己掌控着各宫院月例费用这方面讲,在场的所有嫔妃都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你是慧妃?我叫你花蕊姐姐吧。”又是一个意外,秦艳娘竟然没有对花蕊夫人行尊上之礼,而是非常嚣张地直唤花蕊夫人为姐姐。看起来这只是不大懂礼数,但已经进宫好些时日了,这些礼数不可能没有人教会。如果不是不懂礼数,那么这样就只有可能是将自己已经放在一个和花蕊夫人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花蕊夫人虽是出身官家,但是为人宽厚。她并没有在意秦艳娘的态度,依旧言语婉转,笑颜淡淡:“早就听闻秦妃绝代,今日一见果然佳人,为我蜀宫增色。”
“哪里哪里,花开四季,依时而荣。我只是恰到时节,哪及得花蕊姐姐长开不败。”秦艳娘这话明着像是在赞美花蕊夫人,但只要细细回味一下,便能品出她话里实际是在暗示现在轮到自己占尽风华的时候。这样说话在民间被称为说阴话,谁又能知道,这说阴话的本事在离恨谷中叫“弦外音”,是勾魂楼的技艺之一,也是秦艳娘最擅长的技艺之一。她可以用言外之意将人勾吊得失魂落魄,也可以用话外之话将人骂得转不过弯来,就像她还是秦笙笙时骂范啸天那样。
周围一片寂静,悄声的交头接耳已经完全停止。周围的人都已经从看似融融的场面中体会到紧张的气氛,脂红粉香之中仿佛已经有刃光锋影闪动。
花蕊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她文采出众擅长写诗填词,这言外之意当然领会得到。只是这种言外之话她却是不会说,而且也不屑于说。再有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秦艳娘才是初见,为何就如此敌对?但回头再想想,自己心中何尝不是早就将秦艳娘视作死敌。
“秦妃来此有何贵干?”花蕊夫人决定直入正题,不给秦艳娘说那些弦外之音的机会。
“咦,今天不是领月例费用的日子吗?我来除了领取月例还能有其他什么事?”秦艳娘反问一句。
听说秦艳娘是来领月例的,这样已经大幅减少的月例中就要再多分出一份来,于是旁边有嫔妃赶紧插言:“我听说瑞馥宫是有单独月例供给的,你怎么又跑来我们这里夺杯羹。”
秦艳娘回头朝说话的嫔妃微微一笑,犹如水月轻漾:“你只是听说,便引为依据。那我是不是可以在皇上面前告你一个道听途说、兴风作浪、惑乱后宫的罪名?”听到这话,那嫔妃脸色一下子发青发绿,张口结舌吐不出半个字来。
“别怕别怕,我随口说说而已。其实你听说得不错,我瑞馥宫那边的确是有单独月例供给的。”
秦艳娘这话说完,那嫔妃的脸色才又重新活转过来。不仅那嫔妃活转过来,其他的嫔妃也一下有了底气,纷纷指责秦艳娘明明有自己的月例供给还要过来从众人口中夺食。一时间燕语莺声嘈嘈杂杂,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而花蕊夫人微笑静坐,并不制止这样一个场面,或许这正是她所希望的,借助大家的力量来打压一下秦艳娘的气势。
“咯咯咯。”秦艳娘的笑声很有穿透力,在那片燕语莺声的嘈杂中显得非常的清晰。笑声让大家愕然了,于是纷纷的指责一下子止住了,分钗廊中再次安静下来。
“我那边有单独供给没错,那可能是因为皇上总在我那边花费比较大,所以另外贴补的费用。没人说那部分费用拿了我就不能拿宫中月例了。”这话里其实暗带着一种炫耀,也是一种示威。的确如此,古代后宫中如果一个妃子掌控了皇上,那就意味着拥有高人一等的权力。
“我算算,进宫也有几个月了,我这月例都没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在皇上面前告你们合谋欺压新进,私下瓜分我的月例。”这又是一个威胁,让众多嫔妃都刹那间面色阴黑,无胆应对。
“其实只要花蕊姐姐说句话,便可定了你该不该再拿宫中月例。”也有个别脑子灵巧的嫔妃直接将矛头调整到花蕊夫人和秦艳娘之间。
“咯咯,花蕊姐姐那么明理之人怎么会这么做?宫需府配给的月例和宫外供物,都是入过府册的。虽然是宫中分了,但其实这部分并非完全宫事。宫需府入册肯定是按全后宫所需,花蕊姐姐要是定了我不该拿,那就干涉到外府之事。内宫涉外事,自古以来都是大禁忌。”秦艳娘说到这里停了下,满面笑颜地盯住花蕊夫人,然后再将目光缓缓移开,在众嫔妃脸色扫过一遍。未等别人开口,她又接话头继续说道:“本来按规矩宫中分发月例还应另造宫册与府册对应,这样才能防止其中营私舞弊。我想花蕊姐姐灵性之人,肯定是将这宫册都记在脑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