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实话(第6/8页)
而范啸天这时候拿出这把大折扇来,说明他知道“落阳风”最大的缺点是怕风。不仅遇风即散,而且在对手有鼓风器具的情况下,还可以将“落阳风”反作用给布设者。
“其实你只要打开那扇子,可能就会有一支加长羽箭将那扇子钉在你的脖子上。”冷冷说出这话的是齐君元,此刻他不但从六指口中知道了一些范啸天的异常情况,而且还从小树林边缘处的意境中构思出一股杀气,一个可以远距离杀伤的灼盛杀气。
范啸天原本就没有准备打开扇子,他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其实是有办法和实力冲出的,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自己并非他们想象中的角色。而当他听到齐君元说的这话后,眼珠一转,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兴奋:“你是说哑巴在这里吗?在哪里?他是不会射我的,他知道怎么回事。哑巴!你快出来!”但是才喊了两声,他便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出了些本不该说的事情。
“我推测得果然不错,你是和哑巴一起做的勾当。进入南唐前后,我一直觉得有人死盯住哑巴。而在两路马队要对哑巴进行围捕时,他夺马反方向而去。其实是要引走追踪者来保护你,因为真正重要的东西是在你身上。但是最终没能摆脱江湖老道的梁铁桥,他还是带人朝着我们所行方向追赶。所以本来应该走在我前面的你到达广信时落在我之后,那是因为中间有段时间你躲起来了,这样才能避免在路上和夜宴队的人碰到。”齐君元说出这些话后,范啸天尴尬地站定在那里。此刻他已经从齐君元的话里知道哑巴并没有在这里,是自己被齐君元放了个话兜。于是心中不由深感江湖中的尔虞我诈,深叹自己实际经验与别人的差距。
“二郎,你前番接到的指令就是要将一件东西交给上德塬倪大丫,而后来你对我叙说过自己以身为兜见周行逢,入天马山盗挖营,将东西交给了倪大丫。而且那一夜混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东西是个皮卷,记录了宝藏秘密的皮卷。但是刚才六指告诉我,他见到你在行刺广信防御使时掉落出一个皮卷。然后从你刚才的表现可知,这个皮卷和你和哑巴都有关系。”齐君元说话眼睛一直盯着范啸天,而范啸天却不敢回视这目光,一双眼睛游离不定,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合适。
“那么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将皮卷交给倪大丫,完成了谷里交代的活儿。因为这是谷里的活儿,你不敢不完成,把面儿先给抹平了。但是那夜你又和哑巴再次遁回天马山盗挖营,是因为垂涎传说中的巨大宝藏,所以想私下将皮卷夺回来。据你所说,皮卷在混战中是被蜀国不问源馆铜甲巨猿夺走的,但是哑巴的穷唐要从巨猿手中夺回皮卷应该不算难事。这样你二人便私掖皮卷,等待机会去找宝藏。但是没承想哑巴因为穷唐特征明显被梁铁桥盯上,所以他便将皮卷交给你,然后自己试图诱走夜宴队,但是没能成功。”齐君元的分析听起来没有一点破绽。范啸天面对这样的指责黑脸涨红、欲辩无言。
“二郎姗姗来迟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拿我们当探杆、诱子,调开瓮城处守候的梁铁桥和夜宴队。这样他既可以摆脱夜宴队的追踪,还能摆脱掉我们。”听了齐君元的分析,唐三娘也联想到一些可能。
“还有,他刺杀防御使的刺局故弄玄虚,不怕繁杂,并且在刺杀中还将皮卷故意丢出,就是要闹出大动静。等刺杀之事传出,那么几国决策之人就全都知道他的价值所在了。必然会通过某些途径给他开价换取皮卷。二郎是个很会算计的人,他当然知道拿到皮卷也不一定能启开宝藏,开启巨大宝藏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而且一旦开启了,状况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还不如直接卖给哪个皇家,直接取了荣华富贵享受去。”六指也补充了自己的看法,这几个人中只有他看到范啸天在城里刺杀吴同杰的情形,所以也只有他最有权力来对范啸天花哨、繁杂却并非最有效的刺局进行评说。
另一叶
“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能这么想。哑巴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但我做的是谷里‘一叶秋’布置的活儿。”范啸天终于憋不住了,这在齐君元的预料中。像二郎这样循规蹈矩脸皮又薄的人最怕被别人误会冤枉,所以只要刺激到一定程度,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争辩。
“‘一叶秋’?你也接到‘一叶秋’?”齐君元感到奇怪。这“一叶秋”以往在谷里几年都不用一次,这次为何会连续出现。
“的确是‘一叶秋’。”范啸天很肯定。
“是何内容?”六指插一句问道。
“什么内容却不能对你说了。”范啸天很坚定。
“那你这活儿有没有做完?”唐三娘旁边插问一句。
“还好,不负谷里执掌厚望,我已经结了活儿了。”范啸天有些得意洋洋。
“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不再担负谷里的任何刺活儿,那么就算被杀死了,也完全可以推说是出浪之后顺流不畅被对头家的灭了。我估计谷里不会为这件事情而深究的。”唐三娘冷冷地说道。
范啸天心说真是最毒妇人心,这女人看着白白嫩嫩、丰丰润润的,一副菩萨般的模样,可举手投足、言语吐露中总是以杀死自己为主题。
“你们不能这样,我将来是要当谷主的,杀了我谷里肯定会深究的。而且我就算有些事情不明说,那也不碍着你们什么呀,干吗非要逼我?再说了,我现在身上还是担着活儿的,这不是要陪着齐大哥去完成他的‘一叶秋’指令吗?”范啸天连续说出几个理由来化解唐三娘的威胁。
“就你这怂样还当谷主,也不知道现在谷里哪会多出口闲饭养着你的。以后我要当了谷主,像你这样子的我全断了两筋三脉赶出离恨谷,永不得说和离恨谷有关系。”六指突然间显得有些激动,说话间已经亮指间刀朝范啸天逼近。要不是“落阳风”还未曾散去,看他的样子非得把范啸天分成几块才行。
齐君元此时突然有种很触心的感觉,因为他连续听到两个人都提到自己要当谷主。自从做了离恨谷谷生之后,当上谷主可以说是他追求的唯一目标。虽然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不同于面前这两个人,自己曾在见到老谷主时被亲口赞为别有灵性,是日后继承离恨谷衣钵的最佳人选,所以根本不必计较他们随口用来狡辩、恐吓的说辞。但是当听到别人要当谷主时心中依旧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人要来抢夺他的梦想和希望一样。
不过齐君元毕竟是齐君元,他很快从不爽中摆脱,很理智地抬手制止了六指的激动。然后朝范啸天走近几步,走到一个除去“落阳风”便可以推心置腹说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