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面合围(第7/8页)

虎禅子出现了,丰知通也出现了,但是他们就像没见到对方一样只管做自己该做的事,部署自己的计划,相互间就像有某种互不干扰的约定。而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约定,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交过手,相互间都知道对方的实力。另外也可能是他们在交手过程中同时知道双方都是被欺骗的,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在。所以至少在东西到了他们谁的手中之前,他们应该会保持这样一种状态。

齐君元的气息平稳下来,心跳变得缓慢。这是他独有的特点,越是危险,他的身体机能越是变得平复、稳定。不过此刻他的思维却是绵延展开,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拢入一个画面,然后再从其中构思出一种意境。在这意境里可以发现危险,也可以寻找到没有危险的出路。

这一次构思的时间很短暂,强敌已经近在咫尺,如果再拖延过多时间就只能束手就擒了。当齐君元半闭的眼角有一丝精光闪过时,一个可行的脱逃计划已经在他脑子里成形。

齐君元在几个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虽然说得很简单,但那几个人都是离恨谷训练出的刺客,立刻便明白了具体做法和意图。

范啸天从所带兜囊里不知掏出个什么东西交给六指,然后大家各自散开,除了六指,其他人全都混在寺庙前的人群里,而那穷唐在哑巴的指使下则不知道蹲伏到哪个人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了。

只有六指独自走入市场上的人流中,样子显得非常紧张。这紧张有一部分是真的,这时候他的周围已经不仅仅是逛街购货的百姓,而是有着许多一众聚义处和不问源馆的高手。如果对方已经确定六指为目标之一而抢先下手将他控制住的话,那么齐君元的计划将无法实施下去了。但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从对手之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哑巴。就算他们已经知道了广信防御使被刺的详细经过,那么也应该是将目标锁定为范啸天。

不过六指还是非常小心,他在认真地挑选对象。本来他是想从一众聚义处中找个人做戏的,那样就可以直接把火烧到他们身上去。但是怕撞上的万一是个自己无法应付的高手,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会在大家还未曾有丝毫觉察时就被对方拿下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最终决定还是找个平常百姓下手。

六指撞上了一个衣衫整齐的讲究男人,这人一看就是一早梳洗完毕后出门的,不会是一路风尘奔到广信来的秘行组织的高手。撞到之后,六指一下子跌坐在地,而且顿时满头满脸都是血。血是范啸天给六指的东西造成的,诡惊亭在做一些吓人的虚境时经常会用到血液,所以随身总带着特制的血泡。六指的手掌中藏着血泡,往头上一按,血泡按破,那头上便顿时鲜血窜流。

 “啊!流血了,你身上藏了什么?”六指高声呼叫着,“不好,这人身上有凶器,他是凶手!”

那讲究男人呆立在当地,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周围的人一下子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里,那些正在熙攘而行的百姓也都一下停住了脚步。而集市两头更远处不知道这里发生意外情况的百姓却仍在往这边走。这样一来,一下便增加了集市里的行人密度,让一些已经准备好展开快速行动的人无法达到自己的意图。

六指翻过身,但是却没有起来,而是手脚并用在地上很快地爬着,他是朝着一个南唐兵卒爬过去的。集市上那些人见他满头满脸的血,谁都不敢去碰他,而是主动挤让开一条路径,让他直接朝着那兵卒爬去。

“军爷,救命啊,那人是凶手!把他抓起来!”六指边爬边惨呼着,他那“随相随形”的功力施展出来,让人看着真的感觉很是触目惊心。

但是站在炊饼台板后面的那个兵卒表现出的却是无措和不安,面对这突发事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因为他本就不是真的南唐兵卒,只是一个受到指派占住兜位的大周鹰狼先遣卫。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始终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像根本没注意到有个满头满脸流着血的人正朝着自己爬过来。而这情形就算是寻常百姓看了也会觉得不正常,更何况那些混杂在寻常百姓中的不寻常高手。

“不是的,我不是凶手!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被撞的讲究男人这时才刚刚反应过来,然后也跌撞着朝那兵卒跑去,他这是想澄清自己的清白。而他这一跑,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混乱。

就在那人跑到那兵卒跟前的时候,六指也站了起来。但是随着六指站起来,那兵卒却倒了下去,直直地倒在跑过来的男人身上,喷出的鲜血一下就染红了那男人整个前幅的衣袍。

“杀人了!杀军爷了!杀官了!这人是奸细!”六指继续高喊。

“奸细!不好了,楚地的奸细进城了,快逃啊!楚地奸细要夺城了!”“快逃啊!楚军混进来了! 要抢关屠城了!”“往庙里逃!快往庙里逃!他们已经把两边街头堵住了!”齐君元、范啸天、唐三娘也在人群中高喊起来,而哑巴这时不知从哪里拿来个和面的铜盆,用根擀面杖拼命敲着。

人们在奔逃,而且很多人都是听了喊声后在往庙里挤。但也有人不动,那些人都是秘行组织的高手,面对突然出现的混乱,他们要比那些百姓镇定得多。特别是楚地一众聚义处的人,喊声明显是针对他们的,但他们却比其他秘行组织的人更加稳定。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往往是在确定自己成为目标之后,反而放弃所有想法和顾虑应对即将到来的状况。而像不问源馆的人、大周鹰狼队的人,他们此刻想得更多一些,会考虑是否该随着逃走的人群一起动起来,避免被牵连其中。但其实此刻鹰狼队的先遣卫已经被牵连其中了,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南唐官兵,而且已经有一个同伴被杀死当场。不问源馆的人则是想走不能走,他们堵住了集市的另外一头,如果让开了,目标就可以借此机会逃走。而突然出现的意外和混乱很大可能也是要达到这个目的。

庙里面的卜福也听到了外面的喊叫声,但是当看到从门口涌进潮水般的人流后,他连续几个纵步退到庙里的院子中。等进来的人散开了,不再堵死了,他才再次纵身,在香炉、立柱、香台、木影壁等几处点脚借力,最终落足在庙门口。

刚刚站稳脚步,卜福便猛然转身,因为就在这几次借力纵跃的过程中,他恍惚间看到人流中似乎有一个自己曾经刻意记住的熟悉身影。

目光整个扫了一遍,人太多了,而且进来都处于惊魂之中,场面一片混乱。那些人有喊关庙门的,有要找梯子上房翻墙的,有缩在角落不停哆嗦的。卜福知道,进庙的人并非没有一个和他记忆中那个永远沉稳的身影可以应合上的,而是不知道那个身影现在躲在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