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游龙吞珠(第6/8页)

“是的,臣之前确实是坚持此种策略,并且直到刚才,也一直确信这种策略正确无误。但是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我弟匡义发来密信,说几国都在争夺的巨大宝藏如今落到了蜀国手中。”

“宝藏落在了蜀国手中?也就是说,他们短时间中就可能国力大增,那我们不是更加不应该与蜀国对敌了吗?”柴荣又回问。

“不是这样的。宝藏的秘密就算落在了蜀国手中,但目前为止他们只是在寻找宝藏具体地点或者是刚刚开始启开宝藏的阶段,所以还不曾真正有收益让他们的国力快速提升。”赵普插了一句。

“对!所以此时应该是对蜀国用兵的最佳时机。”赵匡胤马上加以补充。“一则他们现在还未曾找到宝藏,找到了也不见得就能将宝藏启开。所以国力尚未恢复,国内依旧动荡、恐慌。此时因为宝藏秘密是被蜀国得到,其他几国都是对其心生怨恨,我们对其用兵,其他国家不但不会相助于他,甚至会拍手称快。但是一旦他们将宝藏中的财富取出,那么其他国家可能就会因为垂涎于那些财富而亲附于他,与其联盟共同对敌我大周。即便是那几国顾忌面子不与他联盟,他们也可以用大笔财富买通吐蕃、党项、北汉、辽国,从四面合攻我国。”

“还有我们易货过去的带有疫情的牲口,到此时应该差不多是疫病传播最广的时候,之后可能就会逐渐得以控制。而万一有什么人能治愈了那疾病,他们的军力就会迅速恢复。到那时就算他们没启出宝藏,要想制住他们也是不易。”赵普再插一句,道理凿凿。

“还有其他什么有利出兵的说法吗?”柴荣很冷静。

“蜀国边界易货在发现牲畜出现疫情后便即刻关闭了易货市场,但是他们运至边界的粮盐都还在。此时突然攻击,可以获取大量粮盐以充军需。”赵匡胤又说了一个有利点。

“如果说到夺取粮盐,我们为何不向南唐的淮南一地出兵?此时正是稻米秋收之际,淮南除了盛产稻米,又是产盐之地,夺了那里,不是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吗?”柴荣其实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南唐提税之际可能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了,所以对于淮南一地肯定布置了重兵防守。我们现在的国力、军需都不足,去打这只虎肯定非常艰难。而且攻打南唐即便顺利,李璟一旦觉得势危让太子李弘冀拥权,他再联合蜀国共同对抗我大周,大周危矣。而西蜀是躲在我们身后的一只病狼,而且是一个抢了大家美食人人都恨的病狼。此时打他,没人会助他。就是那南唐太子李弘冀要助他,李璟也绝不会答应。再说了,南唐淮南一地虽然多产稻米、食盐,但蜀国物产也丰。其他不说,就那秦、凤、成、阶四州也都是物产丰饶之地。如果能将四州拿下,不但可以获取大量物产,而且可以堵住东西川进入中原的要害,让蜀国再无机会直插大周腹地。”赵匡胤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打心底是想要柴荣出兵蜀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已经退让一步,只求先将秦、凤、成、阶四州拿下。但他知道柴荣的性格,只要是这四州拿得顺手了,肯定会一鼓作气直打到成都。

“而且这条病狼是不能让它缓过劲来的,否则一条跟在身后的狼会比迎面遇到的一只虎还要可怕。”赵普虽然话不多,但总能抓住要点。

柴荣沉默了好久,这是在思考、在权衡。帝王决策,一字一词都关系着千万生灵、万代基业,不能轻出,更不能轻改。所以必须在决策之前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位,然后才能无所反顾、立言立行。

“如果决定对其行事,如何做才为最妥?”沉默许久,柴荣才又问了一句。

这一次轮到赵匡胤沉默了,他也需要思考和权衡。周世宗柴荣能问到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是被自己和赵普之前的说辞打动了。柴荣的雄心是一统天下,他不介意先打谁后打谁,他介意的是谁会给自己带来威胁和后患。但柴荣还是个胸有韬略的明君,他不会随意打谁,即便那是一个危险和后患。因为要打就要打赢,不能打赢那还不如不打。所以他虽然看着决断果敢,南征北战,但其实都是有一定胜算保证他才会去亲力亲为的。所以赵匡胤如果想让周世宗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征战西蜀,就必须先拿出几成必胜的保证出来,否则就算理由说得再天花乱坠,他都不会拍板决定的。

“就我大周眼下国力军需和外围形势,须提防多国叵测之念,还须维持民生至明春冬麦入仓,这又该如何周转?”周世宗柴荣见赵匡胤长久沉默便加问一句,这其实是说出了他的担心。

“其实大可不必全面用兵,江湖、市井间还有‘圈殴’之说呢。”赵普轻声一句,不知是在答复柴荣还是在提醒赵匡胤。

柴荣的、赵匡胤的目光同时转向了赵普。

“什么意思?可用吗?”柴荣带着很大怀疑地问了一句。

赵匡胤则顿时目闪眉开地替赵普回答:“我明白了,可用!”

龙吞珠

“游龙吞珠”,是赵匡胤最终给柴荣的伐蜀策略,其方式方法与江湖、市井中的“圈殴”极为相似。“圈殴”一般用在群斗之中,是将对方一两个人拉入或围进自己的人群,集中殴打。

但是“圈殴”必须要做到一个前提,那就是一定要将圈外的人挡住,不能让他们将圈中被殴的人救出,更不能让他们里应外合、两面夹击。

所以赵匡胤要想实现“游龙吞珠”,首先要说的就是挡住圈外人的事情:“要想对蜀国动手,首先必须解决南唐方面的后顾之忧。这后顾之忧包括两方面,一个是防止南唐乘虚发兵大周。我们北抵北汉、大辽,西南征伐蜀国,南御的兵力着实是弱了些。其次是让他无暇顾及大周从南唐境内偷运私粮的暗道,虽然暗道输入的低价私粮盐量少速慢,但是却可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那该以何良策达到此目的?”周世宗问。

“先发攻势,让其只求守而不求攻。具体可发两路人数不多的轻兵,以偷袭态势至淮南界,分别在汝宁府与颍州府间的陆路通道和信阳府至庐州府间的水路通道周围游弋。这两路兵马虽是以偷袭态势,但一定要以偶尔现象暴露踪迹,让南唐方发现到。这样一来,南唐肯定会认为我们是因为国内粮盐窘迫,要抓住时节对其盛产秋粮和食盐的淮南一地下手。那么他们肯定会将兵马聚集调整至固守淮南一带,唯恐失守绝不敢冒进。这事做妥,然后西南才可实施‘游龙吞珠’策略。”赵匡胤越说越有信心,他相信这个计划对周世宗具有极大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