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玉姬(第4/5页)

——蓝小仙把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苦行者”了一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没死于毒药,却死在女人之手。

“你死不瞑目,还想报仇啊?”

蓝小仙谑笑着,一指点在“苦行者”了一的额头上。

她这一指点上去,像一个撒娇的女人点着她心爱的情人。

又像一个春心荡漾的妇人一指戳在她相好的头上。

但就在这时,蓝小仙忽脸色变了。

她的脸变得扭曲、僵硬,她的眼珠像羊一样突了出来。

她无声无息地仆倒下去。

倒在“苦行者”了一的头颅旁。

在蓝小仙倒下之前站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披发人。披发人对坐在妆台前的萨红袖冷冷道:

“我以‘度魔神指’点了她死穴!”

“她把白玉姬引到方生死住的广寒殿。她杀人,她该死。”

“我是循着这包袱滴的血迹找来这里的。”

“我的提气飞行术与分辨血昧的能力帮助了我。”

“现在,是不是该我们算算帐了?”这披发人目光激越、悲愤,如铁剑一样射在萨红袖身上,冷冷一笑道。

他的长发、丰髯无风自动。

他的入鬓长眉跃动若出水怒龙。

这披头散发的人,正是原来最讲究仪容的令狐西笑!

——刀帝令狐西笑。

“看来‘苦行者’了一还是报了仇。”萨红袖淡淡道,“以他的血,报了仇。”

萨红袖边说,边把她的发髻发开,发直,让一头黑发如瀑布一样披挂下来。

“你要找我算帐、报仇,都可以。”萨红袖转过头来顺下她长长的、黑黑的睫毛,“只是妾身何罪,还请令狐先生说清楚。也好让贱妾到九泉之下也无怨。”

“你先找白玉姬谈话,后又支使蓝小仙把白玉姬引到方生死的住所。”

“这就该死?”

“这还不该死?”

“你知道我和白玉姬谈些什么吗?”萨红袖问。

“你能谈出些什么好话?”令狐西笑冷笑。

“我告诉她你与方生死决斗的事。并告诉她,你与方生死之战,是同归于尽之战!因为你根本破不了方生死那一刀‘镂尘刀’的第十九个变化,而方生死要被你的‘天绝”之刀也难比登天。”

“我告诉她,只有她或许能避免她丈夫的必死之局。那就是劝说方生死到时把那一刀的十九个变化减为十四个,这样你便可以破解了。如此就能避免死局,成为双活。”

“我告诉她,我将派手下人去打听方生死下落,知道后会尽快通知她的。”

“这便是我跟她谈的话。我想劝一个妻子为救丈夫的命而作一些应做的事,还不至死罪吧?”

“但你为何要下那‘烈阳散’?”

“我叫蓝小仙下‘烈阳散’是为了对付方生死他们。‘刀帝谷’为‘快刀’小杨藏宝车,又解了我下在两个上献‘秀女’身上的毒药禁制,处处与我为难。我难道不该叫他们中‘烈阳散’之毒,到时动不了手?”

萨红袖说至此,冷笑,看着令狐西笑道:

“我只是叫自玉姬去做她作为一个妻子应做的事,她如做了其他什么事,我可管不着着!”

“你,都知道了……”令狐西笑的脸铁青着,望着萨红袖。

他的拳头忽捏紧。

他周身的骨关节顿发出爆竹炒豆般的声响来。

他的人顿显得又高大了许多。

他的人顿变剽悍、精猛、凛烈。

——但他的眼睛流露出的是痛苦之色!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萨红袖道。

“因为你自以为是刀帝,是武圣门门主,是武林的圣人、正神,所以你在与白玉姬结婚了二十多年后,还让白玉姬保持着处子之身。你要让白玉姬自觉自愿地献身给你!当年关云长千里送嫂,始终不乱,丝毫无犯,你却是娶妻二十多年,终不及乱!崇高固然崇高,殊不知这样便断送了你与白玉地间结合为真正夫妻的可能了!”

“你不了解女人,你简直是猪!”萨红袖骂着令狐西笑。

令狐西笑脸沉如水,一言不发。

“没有一个女人会主动投怀送抱的,除非这女人非常爱一个男人。但一个男人只要主动出击,得到那女人一次,便可能得到那女人一辈子。”

“你如强行要了白玉姬一次后,至少可以使她成为你的妻子。——而我了解白玉姬,她如真的成了你的妻子,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的,尽管她也许还会暗地偶尔想起别人。”

“夫妻之间是不存在相敬如宾的,正像爱人之间不必说‘谢谢’。如果真的夫妻之间客气得像宾客,那一定是有了问题:要么是双方对对方都没有了爱,要么一方在敷衍、演戏。爱,要爱到吵架才算真爱。”

“其实,白玉姬本就不爱你,她嫁给你只不过是迫于父命。你能娶得白玉姬,靠的是权势、权威的力量。这本来就是一种权力、权势对人的一种强暴,非礼,是一种强奸人意的流氓行径!而你偏还要装圣人,充大丈夫!也难为你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扮演一个踌躇满志的丈夫,竟演得这样看不也破绽!”

“如我是白玉姬,这样年复一年下来,也不当你是男人了!”

“我……”听着萨红袖的话,令狐西笑目中的怒火熄灭,一阵沮丧之色伴和着痛苦,浓烈地写在他脸上。

他垂下了头。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鞭子在抽打,他的脸在抽搐,他的嘴唇在发颤,而他的眼角在痉挛、跳动。

他甚至整个身子都如狂风中的大树,发抖起来。

“我知道你的刀法为什么不能精进了。”萨红袖道,“因为你是官场中人,因为你的婚姻。——你在官场中学会的是忍气吞声,一次次的忍耐使你变得萎缩,猥陋,总是屈己从人,服从别人:服从皇帝,服从首辅大人,服从首辅大人的公子严大侍郎,服从兵部的各个上峰……在婚姻上,你也如此,你缺少的是男子汉的敢作敢为!你缺少作为一个男人的自信!”

“刀如猛虎。刀需要的是勇猛,男人的勇猛!而一个自卑的男人,即使他养气功夫再好、内功再深,所学的刀法再精妙,刀法也难以成为开拓境界的大宗师,发人所未发,达人所未达!”

“唉!既可惜了白玉姬,又可惜了‘天笑刀’!本来,以你的功力、造诣,是可以把‘天绝’一刀在前人的十九招变化上再创出一招变化的!‘天笑刀’法是可以更有威力的!——可借你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你可能从未尝过当一个男人的滋味!”

“我……”令狐西笑的喉结在艰难地滚动,似咽下了许多难咽的痛苦。

——看着令狐西笑这样,萨红袖眼中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