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蛟龙美风千古冤(第5/7页)

那乌芒珠打制得别出心裁,射中人身登时散裂为七颗,每一颗通体皆是芒刺,深扎入肉。

受此伤者,若是不死,终身留下一块黑色疤痕,永不脱落。

光德老方丈运足慧眼望去,只见应真左肩上衣服微微隆起,正是结疤之象、心中大感奇怪。

别的人自然没有这等眼力,须得解衣才能见到。

光慈、光悲全然不信应真会有这等恶行,一听这话,便待上前解衣,替应真洗雪冤屈。

却听光德老方丈说道:“用不着解衣验看啦,老衲且说出处置之法,杨檀越如若不满,再作计较。”

光慈、光悲大讶停步。

杨晋却拱手说道:“既是如此,便请大师示下。”

光德说道:“老衲当着天下英雄,打折应真双腿,带回少林,不得接续医治。然后在敝寺左侧石崖上,盖搭木棚,供他容身,聊避风雨。日夕在颈上挂着那个铁环,至死方休。武林同道虽上不得那处石崖,但遥遥可见。”

众人听到此处,都出了一身冷汗。均想这等永无终止的活罪,谁受得住?远不如眼前饮刃而死。

柯公亮长叹一声,心中凄惨之极,举袖遮住面孔,跟路退入内堂。

光德接着说:“敝寺上下,不得与他交谈,让他作个榜样,昭告世人。”

杨晋也想不到他居然想得出这等希奇古怪的刑罚,照事论事,这等处罚,自是重于立毙当场,纵是血海之仇,也只好揭过。

当下拱手道:“全凭大师吩咐。”

光德目光缓缓扫过光慈、光悲,只见他们都呆着不动,目光落在应真面上。

应真微微苦笑一下,低声说道:“多谢方丈师兄慈悲庇护。”

光德老方丈很是感慨,心想这小师弟见识之高,当世无双,光慈、光悲远远不及。

当即吩咐两名弟子上前扶起应真,亲自上前,伸出右手,向应真双腔各各虚敲一掌。

应真内伤不轻,加上折骨之痛,顿时面色大变,仰头晕死过去。

光德说:“老衲这就奉赠许灵珠姑娘一宗功夫,数日即可成功,若有人胆敢侵犯,定有死无生。”

他一挥手,光慈、光悲和四名抬着应真的大和尚,先行出门。光德老方丈进入内堂,不久,便在天下武林英雄恭送下,飘然而去。

物换星移,节序匆匆,距双枪许一山之丧十年后,因此事已无人提起,武林中许多人都淡忘了。

豫皖大道烟尘滚滚,行人车马络绎往来,其中有两匹骏马,向西北紧行。

一骑是个年约十二三的男孩子,长得国字口面,卧蚕眉,丹凤眼,大有不怒自威之慨。另一骑是个中年汉子,虽不是劲装疾服打扮,但动作矫健有力,一望而知,是个身怀武功之士。

时近中午,那男孩子已显得又累又饿,但领前的汉子,竞没有一点休息打尖之意,尽是向前紧赶。

男孩子咬咬牙,挺直腰肢,催马追上。心想:“霍大叔想必是有意磨练我,我决计不可开口央求他歇歇。不然的话,日后他回家见到我爹娘时,定会说我年轻稚弱,挨不得一点辛劳。”

如此驰行了个把时辰,双骑尚在紧赶之际,远远只见十余骑迎面而来。

男孩子注目遥望,只见那十余骑全部有红白两色,马红人白,骑骑如是。

故此相隔虽遥,面目模糊难辨,却已十分惹人注意。

霍大叔急地勒住马缰,回头道:“沧海贤侄,昨夜咱们赶了一宵路,当中只休息了一次,直到今日,时已下午,还未停歇过。”

沧海听了暗想,我自然不会忘记,不知霍大叔为何提起?

口中应道:“是!”

霍大叔道:“昨夜咱们休息,我暗暗放了一个锦囊在你鞍袋,你现下可收藏在仔中。”

沧海满怀狐疑,又应一声是。

霍大叔微微一笑,说道:“连日来,你已疲乏不堪,昨夜迄今这一阵紧赶,亏你支持得住,直不愧是当代大侠之子。”

沧海道:“大叔别夸赞小侄了,刚才小侄几乎已支持不住啦,这锦囊……”

他打鞍袋中取出一个锦囊,正待询问。

大叔沉声道:“快点收起,切勿告人。”

当即回过头去,催马前行。

霎时间那十余骑已经来到切近,领头的是个瘦削汉子,双目转动之时,光芒四射。

他见到霍大叔,便自一怔,再细看一眼,陡地勒住马缰。

霍大叔也勒马驻步、沧海从他身后向前望去,只见那十余骑都是凶悍汉子,只有最末后的一骑之上,是个秀美小童,年岁和他相仿佛,顾盼之间,神采流动。

沧海不觉瞧得呆了,心想这位小兄弟长得真好看,简直像画出来的一般。

那瘦削汉子说道:“来者莫非是无影刀霍兄?”

言下大有难以置信之意。

霍大叔拍拍鞍边挂着的绿鞘大刀,应道:“不错,有刀为证,兄弟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竞会碰上夜游神倪冲你。”

沧海暗暗好笑,心想这人外号夜游神,怪道霍大叔说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的话。

那边的秀美童子咭地笑出声来,神态娇憨可爱。

但其余十余个剽悍白衣汉于却严霜罩面,毫无一点表情。

夜游神倪冲眉笼杀机,冷冷道:“兄弟素来不许别人取笑,但古语有道是拼死无大害,这话也不必多说了。霍兄这就随兄弟走呢?抑是须得在这条大路上见了真章,才肯屈驾?”

无影刀霍军平静如常,说道:“在大路上出手自然不妥,咱们找个僻静一点的地方也好。”

这两人对答之间,倪冲是口气甚大,似是稳握胜算。霍军则不露声色,深浅莫测。

局外之人,谁也无法从他们对话中推测出胜负之数。

倪冲左后侧一个汉子大声道:“何用另寻地点,只须两头路上派人截守,不让闻人通过就是了。”

倪冲摇摇头道:“半个时辰之内,有两起赴任官员,一起镖车经过此地,还是少生麻烦的好。”

说罢一挥手,便有两骑驰人旷野。

霍军淡淡一笑,说道:“兄弟这次重入江湖,便听说豫皖道上已是关家堡的天下。现下单看倪兄对这条大路上来往之人了如指掌,可知传言不假。”

倪冲直到这时,目光才落在沧海面上,心中不禁赞一声:“好个英伟男儿。”

问道:“这孩子是霍兄的?”

霍军接口道:“他是我一位朋友的孩子,兄弟这次受友之托,要送这孩子到一处地方去。”

倪冲那么阴沉之人,闻言也不觉泛起惊疑之色。心想这孩子必定大有来头,否则霍军明知踏入豫皖道上必有杀身之祸,焉能仍肯受托?

口中问道:“他姓什么?”

霍军答道:“姓谷名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