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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他又一抱拳,转身要走。

大管事站起来抬手拦住了他,道:“老弟台,慢点儿。”

金刚停步回身:“大管事还有什么教言?”

大管事含笑道:“好说,好说,老弟台,这个人……”

金刚道:“他偿还的已经远超过一只金表了,相信以后在这块地面上,他再也不敢乱伸手了,大管事何必再留他。”

大管事哈哈一笑道:“说得是,说得是……”

当即转望两名打手摆手道:“照这位爷的吩咐,把他从后头送出去吧。给他腰里塞几个盘缠,也好让他回到他来的地方去。”

两名打手应一声,架着那人出去了。

金刚抱拳道:“大管事高义,令人佩服。”

他又要走。

大管事又拦住了他:“老弟台可否再多留一会儿?”

金刚道:“大管事是不是还有什么教言?”

大管事抬手让座,笑吟吟地望着金刚:“坐,老弟台,马二侉子办差事,老弟台找上这儿,这总是缘,彼此既然有这个缘份,为什么不往深处交交。”

金刚明白,对方不是要交朋友,也不可能对人这么低声下气,曲意结交,而是他露那两手发生了作用,使得对方有了“爱才”的念头,这是求之不得,最好不过,也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表现得太急进,他含笑抱拳,道:“承蒙大管事看得起,在下受宠若惊,不过,大管事原谅,在下不敢高攀。”

大管事微微一怔:“老弟台这话——”

金刚笑问:“大管事,设使你我易地而处,你敢高攀么?”

大管事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老弟台你是这么个趣人儿。老弟台,你匹马单枪闯到这儿来讨取公道,这份胆识跟豪气,实在令人不能不扬大拇指说声佩服,可是老弟台你要是有这种想法的话,那老弟台你可就觉得俗了,四海之内皆兄弟,江湖道上走腿闯道,不该有这种想法。”

金刚道:“大管事,我不算是江湖人,可是我有一只脚踩在江湖道上,我看得很清楚,我不愿意落人一个混不出名堂没饭吃,舍命而进身阶的话柄。”

大管事道:“这什么话,老弟台,你这么说就更不对了。干脆,我这么问一句:你是不是压根儿看不起我们这一伙,压根儿就不愿意跟我们交往。”

金刚道:“大管事,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把那只脚从江湖道上收回来了。”

大管事一点头道:“说得好,那么老弟台你……”

金刚道‘“大管事,为朋友两肋可以插刀,要是日后有人说我的闲话,你管是不管?”

大管事一脸笑容道:“管,我管定了,往后只要有谁敢说你老弟台的闲话,我秃鹰就割掉他的舌头。”

金刚转望二管事:“这话二管事听见了?”

二管事道:“我听得清清楚楚。”

金刚当即坐了下去,道:“二管事,我坐下去了。”

大管事、二管事哈哈大笑,大管事一巴掌拍上金刚肩头,连称呼也改了:“兄弟,你这个朋友,老大哥我交定了……”

二管事道:“大哥,别忘了算我一份。”

大管事道:“放心,忘不了的。”

对侍立一旁的打手一摆手,道:“小子,去,去弄点儿酒菜来,我们哥儿三个要痛痛快快的喝几杯。”

打手应声欲去。

“慢着,”金刚往腰里一摸,抖手一张银票飞了过去:“要喝大家都喝,算我请弟兄们了。”

大管事忙道:“兄弟,你这是……”

“不该么,大管事。”金刚笑问。

打手那儿已接住了银票,看一眼,满脸堆笑,直哈腰,直谢,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大管事笑着道:“兄弟,你可真会做人,把他们惯坏了,往后让我怎么带。”

金刚笑笑,没做声。

二管事目光一凝,望着金刚道:“兄弟,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请教……”

“说什么请教,生分了,”大管事摆手打断了二管事的话头,道:“兄弟,我姓岑,外号秃鹰,大伙儿都管我叫岑胖子。我这位二管事姓楼,单名一个云字,大伙儿管他叫楼老二。在我们总管赵霸天麾下十员大将里,我们俩是老大,老二,天津卫地面上赌这一档,归我们俩管,说说你吧!”

金刚道:“大管事,二管事……”

“什么大管事,二管事,”大管事岑胖子又摆了手:“别扭,干脆叫声大哥,二哥。”

金刚见风,马上转舵:“恭敬不如从命,大哥,二哥,我姓金,单名一个刚字,源兴盛钱庄的少掌柜。”

“哎哟,”岑胖子,楼老二一怔都瞪了眼:“你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金少爷呀!”

岑胖子接着道:“唉,我们对你可是仰名已久哇,兄弟你在天津卫算是出了名……”

金刚道:“出了名的败家子儿。”

楼老二道:“兄弟,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败家子儿。”

岑胖子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兄弟,久仰你吃喝嫖赌样样精,交游阔、人头熟,连军警联合侦缉处的处长,都跟你称兄道弟,暗地里公送美号‘花赌孟尝’,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好说,好说,”金刚说:“拿得出去的,也只有这几样了!”

“够了,”岑胖子道:“就凭这儿样,大江湖到处去得。”

“可不,”楼老二道:“多少人想学还学不来呢,兄弟,听说,你去四喜班儿跟人抖阔,一掷千金,独占花魁,有没有这回事儿?”

金刚点头道:“有这回事儿,可却阴沟里翻了船。”

“怎么?”岑胖子、楼老二同声问。

“钱白花了,”金刚道:“原想等多去几回再吃的,没想到她一声没吭溜了。”

“不冤,”岑胖子道:“美谈,佳话留下来了,名传出去了,这可是花钱都买不着的。”

“行了,别臊我了。”金刚说。

岑胖子哈哈大笑:“不要紧,我们老三、老四手下花档里的好货色多得很,赶明儿我带你去走一趟,挨着个儿任你挑拣。”

金刚急急一抱拳:“大哥,小弟我就这么点儿嗜好,先谢了。”

楼老二道:“兄弟,你既然好这个,又有这么一付好手艺,干吗老玩儿票,干脆,明儿个让大哥跟总管说一声,你进来帮忙,把这个场子交给你。”

“对,”岑胖子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办,明儿个一早我就见总管去。”

“不,大哥。”金刚摇了头。

岑胖子、楼老二一怔:“兄弟,你……”

金刚道:“就像二哥所说的,我是玩儿票,所以始终只一只脚踩在江湖道上,要是等我另一只脚也踩上江湖道,我的心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