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10/13页)

“我不管,我受不了这个,让他们死,我担了。”

“是。”金刚答应了,他等的就是这种正面冲突。

莫一青进来了:“二爷,车套好了。”

潘九向金刚道:“小金,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回去?”

“我要到别处去一趟,搭您个便车吧!”

“你要上哪儿去?”

“大爷不是找三爷去了么,我要在中间点把火去。”

潘九微一怔,旋即笑了:“好主意,走。”

潘九拍了金刚一巴掌,拥着金刚走了出去。

莫一青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味儿,他知道,这一着是失败了,在这方面,他根本斗不过金刚,天时、地利、人和,全让金刚占了,从现在起,他要改变战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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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在半路上下了潘九的马车。

他没有马上上孙家去,他拐了个弯儿,先会晤了赵大爷,把在“三义堂”的工作做了个简报,交待众弟兄准备随时支援,然后他又折回家叫醒了马标。

马标本来一脸的睡意,金刚交给他两件差事儿,使得他睡意全消,一蹦三尺高。

头一件差事,让他到旅馆去,即刻送走韩庆奎一班人。

第二件差事,则是——

交待完了马标,金刚赶去了孙家。

夜很深了,孙家该关门了,可是孙家大门两扇,只有一扇关着,另一扇却半关着,而且门口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很显然的,孙家出了什么事儿了。

金刚没走大门,从东边翻墙进了院子。

前院里有人,可是人都围在后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

更明显了,出事儿的地方是在后院。

金刚翻过后院墙进了后院,一进后院他就听见了吵架声,而且是宋老大跟孙老三的声音,声音是从有灯光处传来的。

金刚轻捷地赶了过去,那是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光同白昼,外头没人,人都在里头。

金刚点尘未惊地挨近——

“金刚,他是什么东西。”是孙老三暴叫:“找他来对质,我给他个三刀六眼。”

这说明,宋老大已说出了金刚碰上了戴天仇,而孙老三却来个死不认帐。

宋山说了话,冷笑,像从冰窖里透出来的:“老三,你要是跟我这个做大哥也来这一套,那就显得咱们这磕头拜把的情份不够了,金刚不敢跟我编瞎话,他亲口告诉我,戴天仇拿喷子比着他,带走了姓方的妞儿。”

“大哥,没想到你不相信自己磕头拜把的弟兄,却相信个明帮着老二的弟兄,怎见得这不是老二一着嫁祸计,又怎么见得戴天仇非是我的人不可。”

一句话问住了宋老大,金刚帮潘老二使这么一着嫁祸计,不是没有可能,就算真是戴天仇把人带走了,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戴天仇是他孙老三的人。

大厅里一静寂,然后,宋老大拍了桌子:“去一个人,给我把金刚找来。”

显然,他是要问个当面。

大厅里匆匆出来一个人,匆匆地走了。

金刚没再待下去,贴着大厅的墙,狸猫似的窜向后去,在约定的柴房边上,他见着了戴天仇。

“一哥,怎么现在才到?”

“临时发生了点事儿,逼到了头上,我不能不给潘小凤个明白。”

“知道情形了么?”

“知道了,大厅里正热闹,人呢,在密室?”

“不,孙老三精得猴儿似的,他防着宋老大搜密室了,把人藏在了东跨院马厩后头一间屋里。”

“嗯,这消息得赶紧给宋老大送去。”

“用不着,”戴天仇咧嘴一笑:“我有个笨法子,可以来个当场图穷匕现。”

“呃,什么法子?”

“‘胭脂宝褶’里不是有段失劫救火么,咱们也给他来上一把火,等大伙儿赶去救火,小妹扯喉咙一嚷,这不就够了么?”

“好法子。”金刚笑了:“这事儿我来干,东跨院里有人么?”

“只那间屋前后有两个人守着。”

金刚眉锋微皱,道:“下手得下得不着痕迹。”

“要不要我去把那两个引开?”

“不用,这样就着了痕迹了,我自己想办法,事不宜迟,我去了!”

金刚跟戴天仇分了手,直扑东跨院。

东跨院门关着,隔墙听得见一两声马匹低嘶。

金刚先爬上墙头,打量了一下东跨院的形势。

马厩在院中间,一头挨着靠门院墙,贴后墙有间屋,屋前有点火光,一闪一闪的,那是有人在抽烟。

行了,人从马厩正面过去,屋子那边的人看不见。

金刚没走墙上走,翻墙太高,容易暴露身形,他撬开门轻轻溜了进去,弯着腰挨近了马厩。

马厩前有的是草料,这东西见火就着。

金刚从口袋里摸出了洋火,划一根,没等着就塞进了草料里。

没露一点火光,草料里冒起了烟。

行了,金刚轻捷异常地退出了院门,带上门,门缝里看火着了没有。

那堆草料,先冒烟,不到一分钟现了火舌,着了。

火舌小而低,马厩挡着,屋子那边看不见。

牲口可觉出来了,一连地低嘶,骚动。

可惜只可惜牲口不是人。

火舌终于窜起来了,老高,屋子那边看见了,本能地一声惊叫:“失火了!”

夜深,人静,这一声传出了老远。

戴天仇听见了,扯着喉咙就叫:“失火了,东跨院失火了。”

金刚到了他面前,笑问:“有没有地方看热闹?”

“怎么,一哥还舍不得走?”

“真有点儿。”

失火声此起彼落,孙宅热闹起来了,一处处的灯跟着亮起。

“跟我来。”

戴天仇带着金刚往东绕去,一直绕到了东跨院后,那儿有棵枝叶茂密,华盖也似的大树。

戴天仇往上一指,道:“怎么样?”

金刚笑道:“这是包厢,你上不上去?”

戴天仇一摇头,道:“不了,我睡觉去,免得待会儿他们找不着我。”

“那你去吧,完事以后我就走我的了。”

他往上一窜,抓住了一根横枝,再往上一翻,人就不见了。

戴天仇望着金刚没入了茂密枝叶里,也很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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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仇给金刚找的这处“包厢”真不赖,居高临下,东跨院里的一动一静,看得一清二楚,尤其这地方隐密,谁也看不见,而且也想不到树上躲了个人。

金刚人坐在一根横枝上,身子往后一靠,抱着胳膊看起了戏,只差没烟卷儿抽,没茶喝,没瓜子儿嗑了。

东跨院里,那两个,一边提着桶里往马厩泼水,一边嚷嚷,把人全嚷来了。

马厩里的马匹受了惊全跑了出来,正愁没地方跑呢,东跨院门开了,十几匹健骑一拥冲了过去,刹时撞倒了好几个,有一个遭乱蹄践踏,当场了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