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第4/7页)

李玉麟笑笑道:“他倒是挺会打发日子的,那么咱们就上焦家铺儿里去找他吧!”

宋泰道:“您请跟我来。”

他带李玉麟走了。

宋泰没说错,是不远,拐两个弯儿就到了,临街一家卖吃喝的小馆子,已经上了灯,客人还有几个。

隔壁是家油盐店,招牌挂的是“焦家老铺”。

油盐店是油盐店,也不过是上灯时分,可都已经上了板儿了。

上板儿归上板儿,还留了条缝儿,灯光从缝里透射出来。

里头静悄悄的。

这敢情好,生意不做,上板儿耍钱,这片祖产,迟早要光。

李玉麟道:“怎么没听见人声?”

宋泰道:“他们哪敢当街耍,在后头一间屋里,每天少说也有七八个,李少爷,咱们怎么进去?”

李玉麟道:“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兄弟不必进去,只等看见我带他出来,兄弟就只管回去吧!”

宋泰点头答应了一下。

李玉麟走了过去,两手使劲,轻轻把门缝推得大一点,然后侧身挤了进去。

典型的一个小油盐店,一盏油灯,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人声,但是后头传来不大的叭叭牌响。

李玉麟循声找了过去。

过一扇窄门儿,走一条漆黑的走道,就在走道尽头,有间屋垂着布帘儿,灯光跟布帘跟门框的缝儿里透射出来。

一阵洗牌声,清晰多了,也听见人声了,说话的人不少,可是话声都不大。

显然不是耍得斯文,而是有所顾忌。

李玉麟一步到了门边,从布帘儿边上缝里往里看,一眼就瞧见了一撮毛,坐在天门上,另外真还有六七个。

这当儿屋里推庄的正要打骰子,李玉麟轻咳一声,掀帘跨了进去。

屋里突然闯进这么一个,庄家的骰子没掷出去,十几只眼睛齐望李玉麟。

“一撮毛”刁贵先是一怔,继而脸色倏变,霍地站了起来。

只听有人不悦地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一声不吭就闯了进来?”

李玉麟一指刁贵:“我找他,跟他说几句话就走,绝不多打扰。”

几个人又转望刁贵。

有个道:“一撮毛,找你的。”

刁贵此刻已经定过了神,忙道:“别听他胡说,这小子是个衙门缉拿的杀人犯,灶君庙那件人命案,就是他干的。”

人命案吓人,杀人犯更吓人,另几个全猛然站起,急忙后退,桌子差点没翻了。

李玉麟笑了笑道:“别指望这么说能有人帮你的忙,我不愿意扰人家的赌兴,跟我走吧,借一步说话。”

刁贵脸色白了,往后退一步,左顾右盼,急叫:“这凶犯又想害我.大伙儿全是好朋友,你们能眼睁睁看着不帮忙?”

有一两个听这么一说,有点犹豫。

李玉麟道:“场子上朋友,算什么朋友,事不关己,别自找溅一身血。”

好了,有这一句,那刚有点犹豫的两个,吓得往后直退,谁也不敢再有动的念头了。

刁贵或许是见没指望了,脸色一狠,突然一步跨前,伸手就要掀桌子。

他打的好算盘,打算藉桌子一翻,趁机闯出去。

奈何,一流高手都决不过李玉麟去,别说是他这么个角色了。

他手伸出,李玉麟也探了掌,他伸出的手没能碰着桌子,右腕脉却落进了李玉麟的左掌里。

李玉麟左掌一紧,刁贵立即大叫一声,矮了半截。

那几个吓得全往后退,没处退了,脊梁全碰着了墙。

“不需要再等我说什么了吧?”李玉麟问刁贵。

刁贵忙道:“不是我……”

李玉麟截口道:“有话外头说去,别在这儿扰人家的赌兴。”

刁贵乖乖的绕着桌子过来了,脸上没了血色,浑身都发了抖。

李玉麟没再停留,拉着刁贵出去了。

出了焦家老铺,对街暗影里的宋泰走了。

李玉麟看见了,刁贵没看见,如今他哪还有心情留意别的。

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胡同里,李玉麟停下了。

刁贵忙道:“您高抬贵手……”

李玉麟道:“不难,我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个胡乱杀人的人,不过你得给我实话实说。”

“是,是”

刁贵头连点,满口的答应。

李玉鳞道:“你不是地保?”

“我……”

“我要听实话。”

“不是,不是,我不是。”

“为什么冒充地保?”

“是有人叫我这么做的。”

“谁?”

“不认识。”

“嗯?”

刁贵忙道:“真不认识,他给了我二两银子,我发问他,其实,我又何必多问。”倒也是实话,只要有银子好拿,多管他是谁干什么。

“那些个衙门里的,知道不知道你是冒充的?”

“不知道。”

“不对,听他们说,他们整天在这一带巡街,怎么会连谁是地保都不知道?”

刁贵呆了一呆,道:“这我是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知道,要照您这么说,他们是该知道。”

“只二两银子,你就不惜陷一个人于冤枉,你的心可是真黑、真狠啊!”

“我,我,我知道错了,我该死,您高抬贵手……”

“那么,现在你相信人不是我杀的?”

“相信,相信,我当然相信。”

“人是谁杀的?”

“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是给我银子,叫我冒充地保告您的那个人干的。”

这是实话。

李玉麟沉吟了一下,道:“照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形看,你应该是个局外人,但是照你认识那个郝大魁看,你似乎又不该是局外人。”

刁贵道:“郝大魁?您是说那个被杀的姓郝?”

李玉麟目光一凝道:“难道你不知道他叫郝大魁?”

刁贵忙道:“我哪儿知道啊!我不但不认识他,就连见也没见过他啊!那个人姓郝,还是给我二两银子那个人告诉我的。”

李玉麟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刁贵忙道:“是实话,是实话,绝对是实话,您要是不信,我可以赌最重的咒儿”

李玉麟抬手拦住了他,道:“那倒不必,要是你还有点小聪明,你就该知道,我这么一找上你,消息马上会传到给你银子的那个人耳朵里。他会对你怎么样?相信你已应该想得到,所以,你只有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实话,才能救你自己的这条命。”

刁贵的脸上刚有点血色,一听这话马上又吓白了脸,甚至吓得浑身哆嗦,两条腿尤其抖得厉害。

连嗓门儿都不听他使唤了:“我,我说的是实话,天地良心,要是有一句不是实话,管叫我遭天打雷劈。”

李玉麟道:“那么,你告诉我,那几个,白天在‘灶君庙’的那几个,是哪个衙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