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刚传人(第7/12页)

性觉笑道:“眼睛不能说话,却能写字。小僧少时打坐参禅,心性不定,因有老师父在前,又不敢乱说乱动,日子一久,便想出法子,凭借眼珠转动,写出文字,好与同伴交谈。这种法子我与同伴均能领会,唯独看守的老师父不能知道。没想到无独有偶,这位施主也会‘目语’之术,你瞧,他眼珠横移,便是一横,眼珠下移,便是一竖,左转是一撇,右转向下则是弯勾……”

谷缜听得,双眼转动更快。陆渐细看,果和性觉所说,于是说道:“性觉师父,你能看出他写的是什么字?”性觉道:“且容小僧一试。”拈起一根竹枝,凝注谷缜双目,循其目光转动,用竹枝在地上译出一行文字。陆渐一瞧,写得是:“陆渐,武功好了就了不起吗?再在老子身上乱注真气,当心我拔光你的头发,送你到三祖寺当秃驴。”

性觉写到这里,面皮微微发红。陆渐却是莞尔,心想这倒是谷缜的口气。笑了笑,说道:“抱歉,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变成这个呆木头的样子的?”

谷缜又写:“我与大美人遭沈暗算。”陆渐心一沉,转头望去,姚晴木然端坐,与谷缜的情形仿佛,不觉沉声道:“沈舟虚,你对他二人做了什么?”

沈舟虚笑而不语,陆渐眉毛扬起,向他走去,忽见麻影一闪,燕未归飞身迎上,抬脚便踢。陆渐一招手,握住他的左踝,燕未归不及踢出右脚,身子一轻,已被摔出。他身手矫捷,翻身落定,方欲纵身再上,忽觉一股浑厚大力从足踝涌起,直冲小腹,登时双腿酸软,一跤坐在地上。原来,陆渐握住他脚,手中的“大金刚神力”自然涌出,只不过二人交手太快,至此方才发作。

莫乙、薛耳双双抢出,拦住陆渐去路。陆渐皱眉道:“你们也要拦我?”莫乙大声道:“你要害主人,我死也不许。”薛耳浑身发抖,眼泪也流了下来。陆渐与他二人本是患难之交,不忍与之动手,可是姚晴在他心中分量万钧,刹那天人交战,叹道:“得罪。”双掌一分,按在二人肩头,两人双腿一软,双双跪在地上。

陆渐借这一按,纵向姚晴,天部弟子均想若被他抢了人去,必为天下耻笑,于是纷纷抢出。陆渐嗔目大喝,抓住一名弟子,旋身一扫,天部弟子倒了六个。苏闻香见状,燃起一支“散魄香”,这种迷香一旦吸入,重则昏睡数日,轻则神形恍惚。苏闻香施展手法,右手持香,左手轻扇,烟气化作一缕,迎面射向陆渐。谁知陆渐如后脑生眼,反掌拍出,烟气还没逼近,突然向后折返。

苏闻香体质奇特,吸入烟气,不过头晕目眩,身旁的秦知味不及防范,大大吸入一口,登时昏了过去。陆渐袖袍再扫,余香四散,只听“扑通”之声不绝,天部弟子昏倒了一半。苏闻香大惊失色,忙将线香掐灭,余下的弟子纵然免劫,可也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陆渐抱起姚晴。沈秀满心怨毒,不由寻思:“这小子得了什么奇遇,数日不见,变得如此厉害,从今往后,我还怎么跟他动手?”

陆渐转过身来,朗声说:“沈先生,你为民出力,剿灭倭寇,小子原本十分佩服。”沈舟虚笑笑不语。陆渐又说:“但你为了私仇,将宁姑娘练成劫奴,却又十分可恶。”沈舟虚轻轻哼了一声,宁不空将眉一挑,厉声说道:“小子,你瞧见凝儿了?”陆渐道:“瞧见了,她很好。”宁不空道:“她在哪里?”陆渐道:“我也不知道。”宁不空怒道:“狗奴才,你就不怕‘黑天劫’吗?”

他不提“黑天劫”还罢,提到此事,陆渐想到往日所受的欺骗折磨,忍不住说道:“怕又怎样?不怕又怎样?”宁不空面皮绷紧,一扬手,射出一根枯枝,陆渐足下不丁不八,待那枯枝射到,随手一拂,这一拂用上了“天劫驭兵法”,枯枝中“周流火劲”未被牵动,忽地掉一个头,嗖地射向宁不空。

宁不空出手奇快,一发“木霹雳”射出,后一发早已跟上。两根枯枝凌空相撞,炸成碎屑。宁不空惊愕不胜,后退半步,双手齐挥,两枚枯枝嗖嗖射出,却被陆渐挥手一拂,再次送回。宁不空听到风声,急发枯枝阻拦,四枚枯枝在他身前炸裂,气浪滚滚,木屑飞溅,弹在宁不空身上,委实不胜疼痛。

宁不空性子冥顽,双目又瞎,口中连声大喝,“木霹雳”接连射出。陆渐的“天劫驭兵法”神奇奥妙,加上“大金刚神力”,因敌制敌,无往不胜,宁不空神通越强,所受的反击越强,真应了“玩火自焚”的古训,四下爆炸纷纷,炸得他衣衫破碎,皮破血流,情状至为狼狈。

陆渐本想重创仇敌,发泄胸中怨气,但见宁不空模样,心中稍稍一软:“他到底是宁姑娘的父亲。”伸手一招,将一枚“木霹雳”握在手心,劫力所至,已知“火劲”强弱,“大金刚神力”随之涌至,将其中的火劲化得干净。

这一招鱼和尚也曾用过,陆渐此时神通,仿佛鱼和尚盛年。宁不空连发“木霹雳”,均如石沉大海,不由停住攻势,侧耳凝听。陆渐却将枯枝一掷,朗声说道:“宁不空,看在宁姑娘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

他也不瞧宁不空的脸色,又向沈舟虚说道:“谷缜与你有夺母之仇,你先下手为强也说得过去。”沈舟虚冷笑一声,道:“夺母之仇?哼,你又知道什么?”陆渐道:“这个算我不知道,阿晴又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对她?”

沈舟虚冷冷道:“沈某一贯自行其是。” 陆渐听得有气,叫道:“你不讲理么?”沈舟虚笑道:“足下是来讲理的,不是来打架的么?”陆渐浓眉扬起,叫声“好”,右手抱住姚晴,左手拍向沈舟虚。沈舟虚袖袍扬起,射出一蓬银丝,仿佛云笼花林,月照寒沙,纷纷扬扬,洒向陆渐要害。陆渐左臂一圈,五指撒开,画出一个圆圈,圆未划尽,四周银丝收拢,尽被他缠在手上。

沈舟虚吃了一惊,袖里银丝曲直不定,欲要避开陆渐的左手,刺向他的周身要穴。不料陆渐的“天劫驭兵法”有如“天罗绕指剑”的克星,一旦发动,左手势如一具缫车,银丝无论近身与否,均被五指缠走。起初沈舟虚还能掌控蚕丝,但随陆渐左手画圈,袖里的蚕茧化为蚕丝,急速抽离。沈舟虚用劲阻挡,反被“天劫驭兵法”牵动,双掌飘忽,不能自主。片刻间,蚕丝在陆渐的手上裹成一团,陆渐一扬手,银丝寸断,向着沈舟虚飘飘飞去。

乱丝障目,沈舟虚眼前一花,忽觉巨力冲来。他伸臂格挡,“咔喇”,轮椅粉碎,沈舟虚跌坐在地。陆渐一步跨上,忽见人影闪动,燕未归再次抢到。陆渐喝道:“让开。”燕未归望着陆渐,目光冷锐,视死如归。陆渐知他忠心,不忍下手伤害,正想用个两全之法,忽听沈舟虚轻咳一声,慢慢说道:“未归,你让开,瞧他怎么杀我。”燕未归迟疑一下,缓缓让开,沈舟虚望着陆渐,眼里尽是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