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洗冤洗雪(第5/6页)

陆渐奇道:“岛王这话怎讲?”谷神通淡淡说道:“你不知道吗?有人暗算于你,在你体内种下了一个极大的祸胎。”

陆渐与谷神通交过手,深知“天子望气术”洞悉天地人三才之气,他这么说必有道理,可是运气内视,并无不妥。谷神通忽道:“这样看不出的。”一晃身,呼地运掌拍来。

这一掌来如天坠,陆渐慌忙挥拳抵挡。拳掌未交,谷神通招式忽变,化掌为指,点向他的胸口。陆渐右臂一拦,左掌横扫而出。

顷刻换了数招,拳掌并无交接,一边的烛火不偏不倚,燃烧如初,两人的劲风全都凝于指掌,一丝一毫也未泄出。陆渐只觉谷神通招招夺命,不经意间,也将“大金刚神力”发挥到极致。斗到十招上下,陆渐忽觉奇经八脉中,各自蹿起一股真气,八股真气,就有八种滋味,轻重麻痒酸痛冷热,变动不居,上下无常,仇敌一样互相攻战。陆渐气机受阻,眼望谷神通一掌飞来,自己的拳势却停在半空,说什么也送不出去。

这时间,谷神通一晃身,退回门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陆渐缓过一口气来,“大金刚神力”所至,八股真气陆续缩了回去。

这情形十分古怪,陆渐百思不解,只听谷神通说道:“陆道友,你体内的祸胎叫做‘六虚毒’,隐藏于奇经八脉,平时循环相生,与你自身的真气同化,但一遇上真正强敌,功力催发至尽,就会突然发作。那时八劲紊乱,自相冲击,终至于真力受阻,大败亏输。”

陆渐心念数转,猛可想起一个人来,失声叫道:“是他……”谷神通接口道:“那人是否高高瘦瘦,左眉上有一点朱砂小痣?”陆渐听他所说与若虚先生一模一样,心中惊疑,连连点头。

谷神通目光凌厉:“他在哪儿?”陆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谷神通又问:“你怎么被他种下六虚毒的?”陆渐把脱劫的事情说了,愤然道:“我一心帮他,他为何还要害我?”

“天意!天意!”谷神通苦笑摇头,“那人的天劫,只有两个法子可以解脱。一是终身不用武功,二是把心魔一分为二,分由两个人承担。这‘分魔’之法千难万险,必须适当人选,才能代他承受那一半的心魔。此人神通盖世,所生的心魔天下无双,寻常高手与之遭遇,势必随他入魔。唯有‘炼神’高手,心志坚圆,百魔降伏,方能助他成功。炼神高手数目有限,除了他自己,鱼和尚算一个,老和尚圆寂已久,当世‘炼神’高手,只有你我二人。我与他仇深似海,自然不会帮他,原本他生机已绝,不料你一念之仁,助他逃出了生天。”

陆渐听到这里,隐约猜到几分,不觉心跳加快,忍不住问道:“谷岛王,那人到底是谁?”

谷神通看他一眼,冷冷说道:“他是我平生死敌,我这‘谷神不死’的绰号,也是拜他所赐。”

“万归藏!”陆渐冲口而出,一边的谷缜,也是应声一颤。

谷神通不以为意,笑笑说道:“陆道友,你也无须担心。圣人云:‘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天道自来不爱强大,反倒眷顾弱小。万归藏深谙天道,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恩将仇报,在你奇经八脉中种下‘六虚毒’,呵,足见他也很心虚呢!”

陆渐皱眉道:“他心虚什么?”谷神通道:“万归藏与我炼神之时,均是年过三十。你年方弱冠,就已登堂入室,假以时日,必是他的劲敌。此人杀伐决断,冷酷无情,若非自顾身份,又感你御劫大恩,只怕脱劫当时,就不容你活命。据我私心猜测,他当时虽不杀你,也要防范于将来,这才将‘六虚毒’种在你体内,来日你若与他为敌,交手之际牵动毒气,必然死在他手里。”

陆渐听得头皮发炸,心想万归藏满手血腥,此番出世,不知又有多少人丧命。他无心铸下大错,越想越是自责,抬头说道:“谷前辈,‘六虚毒’有法子破解么?”

谷神通点头道:“道心唯微,无法不破,有了六虚毒气,就有破它的法子。”说到这儿,他微微皱眉,陆渐见他似有难处,忙道:“什么法门,还望前辈相告。”

谷神通叹道:“所谓六虚毒,本是万归藏修炼的‘周流八劲’,这八种真气互相生克,能伤敌,也会伤己。万归藏练成‘周流六虚功’,自有能为驾驭八劲,别的人不知其法,‘八劲’入体,自相攻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归藏若要惩戒某人,只需将真气注入那人的经脉即可。因此缘故,破解的法子也很简单,你只需设法将奇经中的八道毒气找到,逼成一个气团,再找一个活人,以‘大金刚神力’逼入他小腹‘丹田’。毒气离身,六虚毒自然解了。”

陆渐迟疑道:“这个法子,岂不是损人利己?”谷神通说道,“你可去大牢里偷出一名罪大恶极的死囚,将真气渡入他的体内。”陆渐想了想,又问:“还有别的法子吗?”谷神通摇头道:“暂且没有。”

说完这话,他见陆渐还是犹豫,不禁苦笑一下,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明日我与人决斗,不知生死存亡。这本书里载有一点儿心法,你是炼神高手,想必不难领会。”

陆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忽觉谷缜推他一把,只好伸手接过,拱手道:“多谢岛王,我参详过了,立马奉还!”

“我活着再说吧!”谷神通轻轻一叹,目视谷缜,“你明天就走?”

“与你无关!”谷缜声音低哑。

谷神通沉默一下,低声说道:“明天,我就不送你了!”谷缜冷冷道:“求之不得!”谷神通面露苦笑,漫步走出门去。

陆渐忍不住问道:“谷缜,你真要离开中土?”谷缜默默点头。陆渐道:“可是谷岛王……”谷缜摆了摆手:“我累了,想睡一阵子!”说罢进了卧室。

陆渐拿起小册子,凑近烛火看去,不由大吃一惊。敢情书中所述,正是“天子望气术”,这心法内照精神,外窥玄机,谈虚说玄,极尽微妙,陆渐尽管到达“炼神”境界,仍觉难以领会。

看到夜深,进入卧室,谷缜早已睡熟,他躺在那儿,仿佛久绷的弓弦松弛下来,眉宇间透出一丝少有的疲惫。陆渐望着朋友,隐约感觉,尽管洗脱了冤屈,谷缜的活力也似乎用尽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谷缜方才起床,他无精打采,懒懒散散,与陆渐说话,也不过只言片语。陆渐几次劝说他与父亲和解,谷缜总是东拉西扯,只有面对谷萍儿时,他才露出几分笑意,尽力逗引少女开心。

一转眼已是下午,忽听车马声响,谷缜说:“来了!”拉着谷萍儿起身出门,陆渐跟在后面,出门一看,前面数辆大车,车边站了几个婢女仆人,为首的正是鱼传、鸿书,二人上前一步,冲陆渐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