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梵宫叱咤(第9/10页)

仙碧掉头一望,空中沙尘密布,有如一只苍黄的羊角,跟着“轰隆”一声,六合塔受不住“羊角”催逼,忽地坍塌大半。

“沉沙之阵!”仙碧顾不得姚晴,纵向前庭。谷缜也道:“虞老哥有难了,我去瞧瞧,陆渐,你带她先走。”说罢尾随仙碧而去。

陆渐微一迟疑,说道:“阿晴,我扶你出寺。”姚晴冷笑道:“谁说我要出寺?”她徐徐起身,“你扶我到前面去。”

陆渐叫道:“那怎么成?他们都要捉你!”姚晴道:“你不去?好,我自己去。”甩开陆渐,直往前庭走去。

陆渐大惊,想要拉她回来,不料手在半途,一束白光射来,缠向他的手腕。

“补天劫手”自发自动,陆渐五指一缩一钩,将那白光揽住,定眼一看,竟是数缕蚕丝。他掉头望去,沈秀立在远处,目有惊色。

陆渐见他,又惊又怒,姚晴也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沈秀将蚕丝一抛,笑嘻嘻说道:“秀叶师妹,哈,不对,姚师妹,我找得你好苦!”姚晴冷冷道:“找我做什么?”沈秀笑道:“师妹有所不知,昨晚我私自放走你,担了莫大的干系!”

“与我有什么相干?”姚晴掉头便走,沈秀快走两步,跟在她身边。姚晴不由怒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秀叹道:“因为纵走师妹,家父怪罪下来,小可如今有家难回,除了追随师妹,真是别无去处。”说话间,双眼凝视姚晴,脸上似笑非笑。

姚晴见他神色暧昧,轻哼道:“不怕死你就跟着。”沈秀笑道:“死在师妹手下,也是小可的福分。”说毕回眼望去,陆渐跟在身后,登时目射寒光,冷笑道,“师妹,这乡巴佬死缠烂打,要不我代你打发了他?”姚晴一言不发,足不点地向前走去。

陆渐自从知道“黑天劫”无法可解,便一心斩断情丝,谁知见了姚晴,心怀激荡,无法克制。是故望着沈、姚二人并肩而行,真如毒蛇噬心,寻思陪伴姚晴的男子聪明正直也就罢了,自己即使抱恨,也大可心无牵挂,寻一个深山幽谷了却残生。但这沈秀淫邪狠毒,姚晴若是被他纠缠,前途凶多吉少。

他一边想着,双脚不由自主尾随二人来到前庭,但见狂沙乱飞,疾如箭镞,以左飞卿为轴呜呜厉啸,结成一股龙卷飓风,一阵阵扫向虞照。

“呵!”虞照又是一声大吼,声如巨雷,狂沙被这一喝,刺刺散落在地。

沈秀冲口叫道:“好一个‘天雷吼’。”谷缜应声回头,看见姚晴、沈秀,目中微露诧色,又见陆渐神色落寞,登时皱起眉头。

此时飞沙走石,电闪雷惊,虞照与左飞卿杀红了眼,仙碧连声喝止,二人只是不听。左飞卿久战不下,发动‘沉沙之阵’,冲击虞照的护体电龙。虞照接连发出“天雷吼”,想要震散龙卷,可难以凑功,沙子散而复聚,越发猛烈。

仙碧心知“沉沙之阵”一旦发动,不死不休,要么虞照送命,要么左飞卿力竭而亡,心急之下,双手按地,潜运“周流土劲”,突然双眼一亮,高叫:“虞照,地下有水。”

话一出口,虞照一声厉吼,“天雷吼”威力所至,风沙迸散,随即他双手交叉,向下一送,电龙哧地钻入土里。

左飞卿心道不好,忽听地底咔咔有声,刹那间,砖裂土分,一股浑浊泉水冲天而起,沙尘遇水,哗啦啦有如雨下。

左飞卿无沙可用,不得已向后飞逝。虞照以“雷音电龙”击穿地底泉眼,破了“沉沙之阵”,不待左飞卿重振旗鼓,呼呼两掌,将泥水搅得满天飞溅。

左飞卿匆忙闪开,不料虞照一俯身,掏起大把泥沙,和水捏成团状,嗖地掷了过来。左飞卿慌忙再闪,却被虞照猜中方向,一团泥沙正中他的白袍下摆。左飞卿望着袍上一点泥印,几乎气昏过去,正想还以颜色,不料虞照一着占先,左右开弓,泥团雨点般掷来,左飞卿左闪右避,颠而倒之,有如一个陀螺满天乱转。

左、虞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左飞卿生有洁癖,素来风劲绕身,不令半点尘土沾染白袍。虞照从小顽皮胡闹,少时与左飞卿玩耍,专爱找些污泥弄脏他的白袍小脸,害得他哭哭啼啼。故而两人从小结怨,此时虞照占了上风,心中得意,咧着嘴呵呵怪笑。

仙碧见二人才斗得你死我活,一转眼又玩起了儿时把戏,真是哭笑不得。方要开口劝解,突然脚下一动,十余根粗大藤蔓破土而出,刷刷刷将她缠住。

仙碧奋力一挣,竟未挣开,忽听姚晴冷冷道:“你想死么?”仙碧心念一动,叫道:“你练成了‘化生’?”姚晴道:“算你有见识。”说到这里,高声叫道,“虞照、左飞卿,你们还要不要这番婆子的命?”

虞、左二人掉头望来,无不变色,陆渐忍不住劝道:“阿晴,你别胡来。”姚晴瞪他一眼,喝道:“不关你的事。”陆渐被她一瞪一喝,作声不得,沈秀却笑道:“师妹高明,这‘孽因子’什么时候种的,沈某居然毫无察觉。”

虞照浓眉大皱,左飞卿也飘落地上,说道:“晴丫头,你的‘孽因子’已被我搜尽,这‘孽缘藤’怎么来的?”

姚晴冷冷一笑,说道:“本姑娘又不是傻瓜,会把‘孽因子’全都放在身上?”话音未落,忽听谷缜笑道:“所以你放在陆渐身上。”姚晴脸一沉,喝道:“臭狐狸多嘴。”谷缜笑了笑,陆渐却很糊涂,忍不住道:“谷缜,什么放在我身上?”

谷缜道:“你方才扶她坐下,是不是给了她什么东西?”陆渐道:“我给她一包珠子,奇怪,这小包竟在我的内衣衣襟里。”

谷缜笑道:“那就是了……”姚晴接口道:“你闭嘴。”谷缜笑道:“你若不想我揭穿此事,便放了仙碧姑娘。”

姚晴眼珠一转,冷笑道:“你揭穿了又怎样,我才不怕呢!”谷缜笑道:“好啊。”转向陆渐问道,“你的内衣是谁换的。”

陆渐道:“丑奴儿……”说到这里,他看向姚晴,目定口呆。姚晴面色微微一红,冷冷别过头去。

“明白了么?”谷缜大笑道,“姚晴便是丑奴儿,丑奴儿就是姚晴。”陆渐心神大乱,失声道:“她……她为何要扮成那样?”谷缜笑道:“她跟我想得一样,只当躲在那等下九流的地方,自污自晦,便能逃过对头的追踪。可惜她生得太美,若不易容,在那风月场中,不止会暴露身份,一不留神,还会被登徒子算计。故而她把心一横,索性扮成奇丑女子,你说,谁会用心去瞧一个丑八怪呢?美人变丑,已是出人意料,更何况还是妓院里的下等贱婢。”

他说到这里,望着陆渐笑道:“你大约在想,她为何见了你也不肯卸去伪装?”陆渐点头。谷缜说道:“只因她自觉丢脸,又知仇家厉害,不愿将你牵扯进来,姚大美人,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