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门世家(第9/9页)
只见这“三十七号”吁出一口长气,松懈地坐到一张紫檀椅上,从另一个“乌衣神魔”的手中,接着一瓶烈酒,仰首痛饮了两口,突地张口一喷,将口中的烈酒,全都喷到柳鹤亭脸上,狂笑着道:“小子,味道怎样?告诉你,这就是窖藏百年的茅台酒,你若还能伸出舌头,赶紧舐它两下,保管过瘾得很……”
话声未了,已引起一阵邪恶的狂笑,他又自痛饮两口,反手一抹嘴唇,突地将头上的包巾拉了下来——
柳鹤亭目光动处,突然瞥见他满头头发,竟是赤红如火,心中不禁又为之一动……
凄冷的晚风,凄冷的树木……一声声惊骇而短促,微弱而凄惨的哀呼……林梢漏下一滴滴细碎的光影……树上鲜血淋漓,四肢残废的“入云龙”金四……断续的语声:“想不到……他们……我的……”紧握成拳,至死不松的左掌,掌中的黑色碎布、赤色须发……
“‘入云龙’金四,就是被赤发大汉‘三十七号’残杀至死的!”
柳鹤亭目光一凛,心中怒火填膺,但这一次的激动与愤怒,却都冲不破他理智与忍耐的防线。
突地,门外轻轻一声咳嗽,满屋的喧笑,一齐停顿。“三十七号”霍然长身而起,闪电般自怀中掏出一方黑丝面罩,飞快地套在头上,“七号”一个箭步掠出门外。
柳鹤亭心头一凛:“莫非是他们的头儿已经来了?”
只觉自己心房“怦怦”跳动,胸口热血上涌,这积郁在他心中已久的疑团,在这刹那之间,就要揭开,而且他深知这谜底不但将震惊他自己,也将震惊天下武林。于是他纵然镇静,却也不禁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喧闹的房屋,在这刹那之间,突地变得有如坟墓般静寂。房中的“乌衣神魔”,也尽敛他们的飞扬跋扈之态,笔直地垂手而立,笔直地望着房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尽情呼吸……
房门,仅只开了一线,房门外的动静,房中人谁也看不见。灯火,微微摇动,柳鹤亭只觉自己满身的肌肉,似乎也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呼吸,越发急促,心房的跳动,也越发剧烈……突地,房门大开……
一条人影,轻轻闪入。柳鹤亭双拳一紧,指甲都已嵌入肉里!
哪知这人影却不过仅仅是方才自屋内掠出的“七号”而已。屋中的人,齐地松了口气,柳鹤亭绷紧了的心弦,也霍然松弛。
他自己都不能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轻松还是失望。因为当一件残酷的事实将要来临时,人们总会有不敢面对事实的意识,于是当那决定性的一刻延迟来临时,当事人的心情,便会有着和柳鹤亭此刻一样奇怪的矛盾。
灯火飘摇中,突听“七号”双掌一击,缓缓地前伸,一步一步地走向柳鹤亭。
“三十七号”目光一闪,问道:“头儿不来了么?”
“七号”脚步不停,口中道:“头儿生怕‘飞鹤山庄’的事情有变,是以直接赶去了。”
“三十七号”突地怪笑一声,道:“那么姓柳的这厮,是否交给你处置了?”
“七号”冷冷道:“正是!”
“三十七号”怪笑着道:“好极,好极,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死法!”
只见这被称“七号”的瘦长汉子,双目瞳仁突地由黑转紫,由紫转红,笔直前伸的一双手掌,更是变得赤红如火。他每跨一步,手指便似粗了一分。柳鹤亭目光动处,只见他赤红的手掌,食、中、无名,以及小指四指,竟是一般粗短,此刻他五指并拢,他手掌四四方方,望之竟如一块烧红了的铁块!
这一瞥之下,柳鹤亭心头一动,凛然忖道:“这岂非河北张家口太阳庄一脉相传,从来不传外姓的武林绝技‘太阳朱砂神掌’?”
心念方转,突听“七号”沉声低叱一声,双臂骨节,“咯咯”一阵响,一双火红的铁掌,便已当头向柳鹤亭拍下!
掌势未到,已有一阵热意袭来!
“三十七号”得意地怪笑着道:“这张雪白粉嫩的脸孔,被老七的手掌烙上一烙,必定好看得很……”
语声之中,“七号”的手掌已堪堪触及柳鹤亭的面颊了。屋中的“乌衣神魔”,一个个目光闪动,怪声狂笑,竟似比过年时将要看到迎神赛会的童子还要高兴几分。“七号”的手掌距离柳鹤亭的面颊愈近,他们的笑声也就越发兴奋。谁也无法明了,为何流血的惨剧在这些人眼中竟是如此动人!
哪知就在这狂笑声中,柳鹤亭突地清啸一声,贴壁掠起。“七号”身形一挫,双掌上翻——
屋中“神魔”的狂笑,一齐变作惊呼,刹那之间,只见满屋火光乱舞,人影闪动,一齐向柳鹤亭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