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与虎同行(第2/3页)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他的剑法虽然高,却还比不上他的轻功。”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你的轻功也不弱,可是你如果碰到他,不管要从哪里逃,他都可以挡在你的前面,你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连一莲终于明白了:“刚才把我逼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司空晓风?”

无忌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只知道他已经来了。”

连一莲道:“你怎么知道的?”

无忌道:“因为我知道柳三更是个瞎子,的的确确是个瞎子。”

连一莲道:“柳三更是不是瞎子,跟司空晓风有什么关系?”

无忌道:“一个瞎子怎么会知道如意大帝就是他要找的小雷?怎么会知道小雷在这里?就算他的耳朵比别人灵,这些事也不是用耳朵可以听得出来的。”

连一莲道:“所以你认为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这个‘别人’一定就是司空晓风?”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个理由并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经够好了。

连一莲并不是很讲理的人!

无忌道:“我虽然不会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你的耳朵,别人却说不定会这样做的。”

连一莲道:“你说的这个‘别人’,也是司空晓风?”

无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地说:“大风堂门下的子弟,并不是很听话的,如果有个人一声号令,就能够让他们为他去拼命……”

他笑了笑,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

他笑得很温和,可是脸上那条刀疤却使得他的笑容看来仿佛有些阴沉残酷。

他接着又道:“从我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我父亲就叫我每年到他那里去住半个月,一直到我二十岁的时候才停止。”

连一莲道:“那么你一定也学会了他的十字慧剑。”

无忌道:“我父亲叫我去学的,并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做人的态度,做事的法子。”

连一莲道:“所以,你比别人更了解他?”

无忌道:“所以我知道他要你回来,并不是真的要你跟我说老实话的!”

连一莲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他也知道你绝不会说。”

连一莲道:“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回来找你?”

无忌道:“他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不愿自己出手来对付你,所以才把你留给我。”

连一莲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是不是想看看你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

无忌道:“他也很了解我,我虽然不会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下你的耳朵,打断你的腿,他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连一莲又舒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不会。”

无忌凝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是我会杀了你!”

他的态度还是很温和,但这种温和沉着的态度,却远比凶暴蛮横更令人恐惧。

连一莲的脸色已发白。

无忌道:“他要你回来,就是要我杀你,因为你的确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我就算杀错了你,也比把你放走的好。”

连一莲吃惊地看着他,就好像第一次看清这个人。

无忌道:“现在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他却一定看得见我们,如果我不杀你,他一定会觉得很惊奇,很意外,却一定不会再拦住你了。”

他忽然又笑了笑,慢慢地接着道:“所以我就要让他惊奇一次。”

连一莲又怔住。

无忌道:“所以你最好赶快走吧,最好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连一莲更吃惊。

她刚才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个人,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看错了。

她忽然道:“我只有一句话问你。”

无忌道:“你问。”

连一莲道:“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无忌道:“因为我高兴。”

这理由当然也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够好了。

02

夜更深,更黑暗。

司空晓风在黑暗中走来的时候,无忌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早就知道司空晓风会来的。

司空晓风也坐了下来,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你说得不错,柳三更的确是我带来的,我的确希望你杀了那个女人。”

无忌道:“我知道。”

司空晓风道:“小雷是个很危险的孩子,只有让柳三更把他带回去最好。”

无忌道:“我明白。”

司空晓风道:“但是我却不明白,刚才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无忌没有回答。

他根本就拒绝回答这句话。

他相信司空晓风一定也知道,如果他拒绝回答,谁也没法子勉强他。

司空晓风等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有很多话要问你,你高兴说的,就说出来,不高兴说的,就假装没有听到。”

无忌笑了笑道:“这样子最好。”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上官刃的下落?”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去找他?”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说道:“你准备在什么时候走?”

无忌道:“明天早上。”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走?”

无忌道:“不是。”

司空晓风道:“还有谁?”

无忌道:“李玉堂。”

司空晓风道:“你知道他的来历?”

无忌道:“不知道。”

司空晓风道:“你能不能够把他留下来?”

无忌道:“不能。”

司空晓风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走?”

无忌道:“这句话我没有听见。”

司空晓风笑了:“现在我只有最后一句话要问你,你最好能听见。”

无忌道:“我在听。”

司空晓风道:“有没有法子能留住你,让你改变主意?”

无忌道:“没有。”

司空晓风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果然没有再问什么,只不过盯着无忌看了很久,仿佛还有件事要告诉无忌。

可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会保守秘密。

——他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明明很想说出来,为什么又偏偏不说?

——是他不肯说?还是根本不能说?

他走得很慢,瘦长的身子看来已有些佝偻,好像有一副看不见的重担压在他身上。

看着他微驼的背影,无忌忽然觉得他老了,昔日纵横江湖的美剑客,如今已变得只不过是个心情沉重、满怀心事的老人。这还是无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