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与龙之卷(第12/26页)

张三郎眉头一扬,道:“太子?那跛脚小儿是世民的儿子么?我想李元昌总还应该识点好坏。”

尹道法道:“那正是承乾太子。主公,要杀了他们么?”

张三郎想了想,微笑道:“道法,你别出手了。杀了他们,你就没办法再回你新主人身边。”

尹道法道:“禀主公,道法已决心追随主公,不愿再回汉王麾下了。”

张三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是么?”他人生得豪迈,但这神情倒似一匹老奸巨猾的狐狸。他道:“你那两个义弟似乎根本没心思追随我的。”

尹道法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以前十二金楼子结义,共有十二人,一般有人身怀二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张三郎意若有所动,点点头道:“也好。不过,还是我来出手吧,这两人本领不俗,实是让我技痒。”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尹道法不敢多说,只是低声道:“是。”

此时那两人已追到了车后三四丈许,见车停下,忽地顿住身形。那两人原本如风驰电掣,停下来时却干脆利落,双手在身前连变数个手印,一步步向前走来。这两人手势一般无二,倒如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张三郎皱了皱眉,道:“原来是《太上洞渊神咒经》,想必是西京西华观的传承了。”

他轻轻一推车门,明月奴几乎不曾见到车门打开,张三郎的人已闪到车下,扬声道:“两位真人,遣鬼品奈何不了张三郎,请回吧。”

《太上洞渊神咒经》为西晋金坛马迹山道士王纂所编,共有二十卷,有誓鬼、遣鬼、缚鬼、杀鬼、禁鬼、斩鬼诸品。能修到遣鬼品者,都已是此道有数的高手。那两人是西华观观主秦英的弟子,已得乃师真传,这《太上洞渊神咒经》也唯有誓鬼品未曾修成,用的正是遣鬼篇。李承乾在留仙阁被张三郎以禁神术定住,虽然身体毫无所损,李元昌也劝他忍下这口气,但李承乾的脾气哪里是忍得住的。他手下以西华观秦英、会圣观韦灵符二人为最强,当即发羽书调这二人出手。只是他没说要对付的乃是昔年的虬髯客,秦英向来看不起朱灵感,更兼自己正在修习的紧要关头,便让自己的两个弟子出手。这两人已有秦英七八成本领,只是年纪甚轻,也不曾听说过张三郎这等名号。两人见张三郎一语叫破《太上洞渊神咒经》的名目,心中有些诧异,倒也没想别的,当先一个喝道:“管你叫三郎还是四郎,死吧!”

这人是秦英大弟子,遣鬼品修得比师弟更胜半筹,此时离张三郎的车还有丈许,他忽地一弯腰,五指分开,一掌拍在地面。地上还有些积水,他一掌拍下,积水登时如水银一般聚拢,却成了黑色,正是遣鬼品的鬼杀咒。

照理鬼杀咒一出,地面便有一团黑气涌出,奔到敌人脚下,立刻便能将敌人击毙。此时借积水发出,威力更大。但此人才发出鬼杀咒,却觉积水如同凝胶,连催了两下真气,黑水竟然纹丝不动,便如凝在他掌底一般,倒有反吸入他掌心之势,这正是鬼杀咒反啮的迹象。此人大惊失色,一张脸登时也黑了下来。他师弟比他慢得一拍,此时见师兄失机,也来不及多想,一掌拍到师兄掌边,喝道:“疾!”

他本想合师兄弟二人之力将鬼杀咒发出,但手掌一贴到地面,却觉这地面如同一层极黏的胶水,再移不开,一股阴寒之气直透掌心,一眨眼工夫,两人的两条右臂都已黑了半截。

张三郎看了看他二人,摇了摇头道:“西华观式微如此,唉,我本来还想留你二人之命。”其实这二人道术高强,原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只是他们有个名声赫赫的师父,自己出手还未曾一败,向来狂傲之极,此番前来,本以为手到擒来,哪想得到对手的本领远超出他们的预想,甫出手便双双失手,本来的十分本领,连七分都未能发挥出来便已受制,心慌之下,更是显得无能。听张三郎话中大有轻视之意,他二人心中更慌,鬼杀咒更是循臂而上,两人的右臂都已变黑。此时纵然张三郎解救他二人,也救不回他们的手臂了。张三郎本就动了杀机,更觉无趣,伸手一拍腰间的葫芦,喝道:“疾!”

一道白光闪过。那两人的右臂已被封在地面上,动弹不得,见白光过来,惊得睁大了双眼,这白光在他们脖颈间一掠而过,两人的咽喉同时被斩开。

张三郎杀了这两人,看了看手中的水火刀,叹道:“英雄之血,犹可令我陶然一醉,猪狗之血,只是污我美酒。”水火刀带着一股极寒之气,一刀砍开两人咽喉,便已将血管冻住,连血都没流出半滴,刀上也不见半分血丝。他伸手摸出一个银筒,从中往两具尸身上洒了些粉,那两具尸首登时化成一摊血水。张三郎将手中的水火刀往血水中一插,水火刀立化火焰。火焰来得快,烧得也快,只一闪间便已将血水烧干,而雨水仍在细细下着,转瞬间,两个活人便连渣都不剩了。

尹道法见虬髯客只出一招,便将这两个颇为不弱的西华观弟子斩杀,再以化尸粉将尸首化尽,出手之狠辣,犹如昔日。他心中一沉,忖道:“主公仍是当年的性子,只怕……只怕……”虽然知道张三郎定然不甘雌伏,犹有逐鹿天下的雄心,但他仍然不敢想象一旦刀兵四起,天下纷乱的景象。

张三郎杀了那二人,却仍是看着黑暗中。暗夜里,雨细细地洒落,带着一股阴寒之气。尹道法见他仍是站着,低声道:“主公,走了吧。”

张三郎“嗯”了一声,却是倒退到车前,道:“道法,再没外人了?”

尹道法呆了呆,道:“主公,你觉得还有人么?”

此时已经禁夜,街上再无人迹,周围也是一片寂静。张三郎扫视了一眼四周,道:“我总觉得似乎有人。不过连你也觉察不到,想必是我多心了,走吧。”

尹道法迟疑了一下,道:“主公,你真要去会昌寺?”

张三郎道:“二十年不见世民小儿,他的底,我终究要探一探的。”他见尹道法的声音也有些颤,心知这个心雄万夫的老下属终于还是怕了,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你师兄的话,我总记在心里。只是世民小儿有这等不长进的儿子,想来也已今非昔比,此世界,未必非我张三郎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