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英雄街道 第六章 围攻(第4/7页)

他身体一立定马步,瘦削的腰胯一抖,带动肩臂,右手两片碎瓷如箭向董三桥激射!

董三桥本来准备身体发动向前冲杀,对方却骤然提早发射暗器,他已来不及后仰或横移闪躲,只有顺着势左足踏前一步,身体侧成一线,左手鞭往前一挥,将其中一片碎瓷击落,同时另一片则险险擦过胸口!

董三桥极意外:对方这手法射出的瓷片,比之先前所发出的要急劲得多,原来之前一直留着一手不用!这手法之劲力非同寻常,竟在十步外都如此难躲!

他不知道,樊宗在武当「首蛇道」里乃是一个异数:「首蛇道」弟子大多专研轻功和各种探听跟踪技艺,格斗杀敌的能力并不出色;但当中还是有少数天赋异禀的「首蛇道」成员,同时兼擅武斗。上代掌门公孙清,就特别选拔培养这些精锐,并授以褐色制服,号称「褐蛇」。

——这不足十人的「褐蛇」,平日负责监察武当山外围的安全和动静;但公孙清成立「褐蛇」的真正盘算,乃是培育一个刺客团,以备将来万一武当派遇上意想不到的危险,作非常手段之用。

樊宗天分之高,甚至得以修练武当最高武学「太极」。他的「太极拳」并未大成,但却巧妙地将「太极」的功力应用于另外两种武技上:一是将「太极」化劲法揉合「梯云纵」轻功,能踪跃如影,着地无声;二是把「太极」那发劲之法,化为投掷手法,故此就算正面对抗,所发暗器飞剑,也有十步外杀敌的惊人劲力!

董三桥为了闪挡这两片碎瓷,踏前了一步,进入距离更近的险境。他心想自己已陷身不利,与其退却挣扎,一直当个会闪躲的活靶子,不如向前面赌一局!

董三桥一咬牙,右手抓住九节鞭中段,仅以前头五节,如风车般急旋成圈,鞭影像化成盾牌护在身前。他心里已经拼着要捱至少一片碎瓷的危险,全速朝樊宗冲杀过去!

——只要入了拳脚短打之距,要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快手!

董三桥这一冲,已及樊宗跟前八步。

樊宗木无表情,左手自下向上,往董三桥跟前一挥。

董三桥低头,把身体尽量缩在钢鞭形成的旋盾后方。

两片碎瓷仿佛化作影子,激射而至。

一在钢鞭之下粉碎。一在董三桥右大腿外划过,溅起血花。

六步。董三桥右手已放开钢鞭,捏成拳头。左手握着鞭尾,准备卷击向樊宗。

樊宗左手发射瓷片的同时,右手伸向后腰,握住插在腰后的飞剑剑柄。

董三桥早就看见樊宗此一举动。但他有信心,在樊宗拔剑出鞘前,先一步将九节鞭卷到他右臂上。

——然后,我右手的「半披风拳」就会轰在他的咽喉。

五步。

九节钢鞭挥出。

六步。七步。两人距离突然又变远。

樊宗并不是向后退,而是双腿施展「梯云纵」,身体全无先兆地向上拔跳起来!

九节鞭落空。董三桥仰头。

阳光映射下,已可见空中的樊宗手上剑光。

董三桥原本要来打人的右拳向头上举起来,欲以一条手臂挡下这飞剑。

——以樊宗刚才的发劲手法,这次用的又是比碎瓷片杀伤力强横十倍的得意兵刃,董三桥心里已有准备,这条右臂此生都不能再用。

就在这时,一点乌黑的影子却直射向身在半空的樊宗面门,阻止他发出飞剑!

是刚好攀上屋顶来的韩天豹。他在游墙而上之时,手中早已扣了暗器,一上来看见师侄陷入凶险,想也不想就出手援救。

在这极短促刹那,樊宗迅速判断:要是为了躲开这暗器,而不向董三桥发飞剑,董三桥已在近身距离,自己身体落下时必要进入不利的肉搏战。

他右手继续向下面的董三桥掷出飞剑,左手同时闪电伸出,硬接那飞来的暗器!

樊宗的飞剑从高迎头直射而下,内蕴「太极」发劲功力,那只有尺许的剑身,仿佛形体都消失了,化成一股杀戮的能量!

一道血路,沿着董三桥右肩和背项爆开,直透足下瓦片,射穿了一个洞孔!

同时樊宗左手跟那黑影碰触上了。他这样徒手接一件不明的暗器,实是赌博:假如那暗器满带尖刺利刃,甚至淬了毒药,这只左手非重创不可。

手掌边缘一拨之下,那物件改变路线斜斜飞跌。原来是一枚七寸许长的乌黑铁钉,侧面并无锋口。樊宗心里庆幸。

但同时他也后悔。因为这一心二用,右手的飞剑毕竟还是射偏了,只割破董三桥肩头和背项肌肉,既没有命中要害,更未令他手臂废掉。

董三桥以为必受重伤,只感肩背一阵火辣,一时还没判断到自己受创有多重,仍然死命横举着右臂不动。

樊宗见他未及反应,落下时足尖一踮到瓦面,就像装了机簧般向后反弹,身子一个倒翻,又回到跟董三桥相距十步处。董三桥这才醒觉失去了缠上对方近战的机会,甚是恼怒。

凌厉的暗器加上这超脱的轻功,樊宗在董三桥眼中直如一条灵动迅捷的毒蛇:随时都可能进入那剧毒利牙的攻击范围,要捕捉它是极度危险又困难之事。

这时韩天豹已在屋顶上站定架式,左手反握着雁翎快刀,右手又从长长的皮革护腕内侧,拔出两枚同一样式的七寸铁钉,扣在指缝之间。韩天豹的单刀其实只作防守挡格之用,他真正最擅长的武器乃是这手「丧门钉」。

韩天豹为人甚谦和,平素与人动手,连刀子都很少拔出来,一套「里外战」拳法已是名动沧州;直至十二年前一次,一名秘宗门弟子押镖时被一股悍匪劫杀,他率五名门人跨省杀贼,以「丧门钉」连毙九人,外间武林这才知道韩老拳师原来更精于暗器,这一役后得了一个「乌符铁手」的外号,形容他手一招,射出的乌铁钉就如催命符一样。

樊宗在另一头也已站定,左右双手各从右肩和腹前的皮鞘拔出飞剑,当作短兵刃般握着,左剑正手,右剑反握,摆着一个戒备的架式。他刚才一翻退又回到了掌门所在房间的上方,摆出这一姿式,确有一夫当关死守这片屋顶之势。

他死盯着隔在十多步之外的韩天豹,防范他又再出手。刚才韩天豹半个身子爬了上来,还未在瓦片上站定已经发出「丧门钉」,那来势因而减弱了不少,樊宗才有把握以徒手拨去,现在则绝不可再轻忽。

董三桥吃了一记飞剑,伤势等于由肩至背被深深划了一刀,血染半边衣衫。这伤虽对战力无大影响,但他已不敢再次冒然冲近樊宗。幸好现在有了师叔的飞钉助阵,已不怕樊宗攻来西面墙壁。

燕横和另外两个秘宗门人,也紧接从墙下攀上了屋顶。燕横一见樊宗,目中燃起仇恨的怒火——这是自青城大劫之后,他第一次再遇上武当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