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狼行荆楚 第五章 爱与战斗(第5/5页)
童静听见燕横突然唱起歌来,最初不禁哇哈大笑,可听下来也渐渐因那歌词而神醉。
他们信步一段之后又催起马儿奔驰,途中只在一条小溪前让马歇息喝水。道上泥土被太阳晒干了昨天的积雨,马儿脚程更快,还没到午时已然回到林湮村外的郊野,前面全是熟悉的路,他们这才让马放慢下来。
两骑正好穿过昨天虎玲兰练刀那片绯红的花树林。童静仰头瞧着那漫天盛放的红花,笑靥也灿烂得如花绽放。她朝着身边的燕横说: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燕横也不禁点点头。他不自觉就把马儿拨得更靠近她。他有点想伸手过去牵着她,但最后还是没有这勇气。
二人正要离开树林之际,却见前头出现一骑。那匹马也走得不快,似乎骑者跟他们一样,亦不舍得离开这片树林。春风吹卷骑者如云的发髻,背后斜带的长物随着蹄步一摇一晃,燕横和童静一眼就看出正是虎玲兰。
双方靠近下了马后,二人才看清楚,虎玲兰身上穿着披风,背挂长弓,鞍旁插着野太刀,马鞍后面还有行囊,完全就是一副远行的样子。童静以疑惑的目光投向她。
虎玲兰未等她问就先说了:「不错。我要离开。」
「兰姐你要去哪儿?为什么?」童静急得眼眶都红了。
虎玲兰仰望那片红花。
「我要去找医治好他的方法。」
燕横和童静知道,她口中的「他」当然就是荆裂。
「我昨天跟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虎玲兰幽幽地继续说:「我竟然劝他去改变,追逐别的梦想。太可笑了。我本该是最明白他的人啊。那种话,天下间谁说都行,就只有我不可以。」
——荆裂跟圆性说的那番话,还没有机会说给虎玲兰听;然而她却自己想通了,更跟荆裂想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决定了:要让他的梦想延续下去。用我的一切力量。」
虎玲兰说的时候眼神变得坚定果敢。她心里虽因离别而哀愁,但能够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所爱的男人付出,她同时又感到强烈的幸福。
——这一次,跟她从萨摩到来中土那时不一样。心里再无任何矛盾和疑惑。
「荆大哥……他知道你要走吗?」燕横问。
虎玲兰摇摇头:「我不想他阻止我。你们回去也先别对他说。等我走远了。」
「兰姐……」童静上前牵着她的手:「你走了,我会寂寞……」
虎玲兰看了一眼燕横,微微一笑:「不。你不会的。」
「你要是找到了治好荆大哥的方法,回来怎么找我们?」童静又问。
「我已经跟飞虹先生说好:你们每离开一个地方,就告诉那儿的人要去哪里。我先回来这村子,顺着一站一站的走,就找得到你们。」
虎玲兰说着,抚摸一下童静的头发,又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傻瓜……我很快就会回来呀。」
她放开童静,也就跨上坐骑,挥一挥手策马向前走去。
燕横和童静看着虎玲兰一人一马在红花树下的背影,想起跟她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同伴这么久,心里更不舍得。
尤其童静。她想着兰姐刚才说的那些话,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背影。
因为爱一个人,就要跟他分别。童静从没想过也会这样。
世上所有值得做的事,都是困难的。
不管是爱,还是战斗。
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三十三
「残心」一词来自日本武术,可说属于心法的一种,其意义是指在完成攻击之后,体势、动作及精神仍然要保持无懈充实,随时能够作出战斗的应变。这是针对修练不足的武者常犯的错误,比如进攻时过于冒进或者贪图兵器的延伸距离,令自己露出不利/不平衡的姿势;或者一招得手之后精神瞬间松弛、过于兴奋或疑惧,被仍未落败的对手或者群战中的其他敌人有机可乘。
其实类似的精神修练中外各种武术皆有,但日本武术格外注重「残心」,很大程度是因为它与军事关系密切。古代日本武士长期身为统治军人阶级,其武术之创造主要是为了大规模战场上运用。刀山剑林的混乱群战不同于个人对决,经常要保持全方位的警戒才能保命战胜,因此更突显了「残心」的重要性。
直到近代日本古武术演变为体育化的武道教育和竞技,仍然保持对「残心」的重视。比如在剑道和空手道的比赛里,选手即使成功击中对方,但如果完成攻击时体势不佳或者没有保持充实的精神,亦会被判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