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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君无忌一片纯情的目光里,她真有说不出的惭愧,一个女孩子为自己的婚事而神伤,已是难以告人,若是被迫表态,直吐非君莫属,更是万难启齿。然而,眼前无疑是最佳良机,病榻相对,再无外人,舍了这个机会,往后怕是再也没有了。

“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就什么也别说!”一面说,君无忌把一个棉垫,垫向石壁,轻轻扶她坐起来说:

“先吃些东西,有话等会再说。”

春若水笑着说了声:“好!”心里充满了好奇,值此飞岭绝壑,真不知道他还能弄什么给自己吃。

君无忌却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把一个小小方几置于榻前,摆上碗筷,却把火边早已煨好的两个瓦器取过来放好。

“都是些什么?”春若水眼睛瞟着他,心里直想笑,倒看不出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弄这些。到底是天真烂漫,经事不深,面对着衷心所喜欢的人,先时的悲伤情绪,一古脑儿地早已遁迹无影。

君无忌为她添了一碗饭,味道香啧啧的!

她却由不住自个儿揭开了另一个瓦罐的盖子,敢情是浓郁香馥的一只肥鸡,休说鸡汁浓郁,色作橙黄,其间两只山菇,饱喂浓汁,肥大如拳,新笋数截,吐味犹芬,皆为春若水素来喜食之物,只看上一眼,已不禁引人食欲大动。

“嗳呀呀,真是太好了!”春若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时眉飞色舞:“你从哪里弄来的?”说时早已探箸瓮中,挟起了老大的一个山菇,忍不住张嘴就咬,红唇白齿,待将下咬的一霎,才似发觉不雅,一双剪水瞳子,羞赦地看向对方,欲羞还笑,出声亦娇,状似有所不依,模样儿平添无限娇憨。

君无忌一笑站起,径自向外踱出。冉回来时,几面已收拾干净,她却已吃饱了。

“只别看着人家吃,谁又叫你走了呢!”春若水略似羞涩地说:“真好吃极了,你还没告诉我这只鸡是哪里来的?我给你留了一多半,快趁热吃了吧!”

君无忌摇头说:“我已数日不食,这是我辟谷术第二个阶段,每天只吞坑瀣、饮朝露少许,这便足够了!”

春若水惊讶地打量着他,点点头说:“原来你的功力已到了这个境界,怪不得轻功这么好呢,你刚才说已经达到了第二个阶段,以后呢!”

“第三个阶段是不容易达到的!”君无忌微笑着说:“那是最高的境界,到了那个阶段,可以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只飨六气就够了!”微微一笑,他摇头说:“我是没有资格求到那个境界的,只有了无牵挂,全身遁出人间出世的隐士,才能达到,我却望尘不及,因为我凡俗牵挂事情太多,今生也就不作此想了!”

春若水无限向往地聆听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好奇,欲言又止。

君无忌说:“每一个人的一生,早经命定,任何事都强求不来的,求仙求道更是如此,那需要非常的造化和缘分,也太神奥了,不是你我这样的人所能完全理解的,我个人追求的只是道家的精神,灵性,这一次辟谷术,也只是在体验我生命里最大的潜能,考验我气功的运用效果,并不是借此作出世,妄图霞举飞升之想,毕竟那些是超越这个世界以外的事情,人是不能够看穿的,看穿了也就不是人了。”

春若水一笑道:“说得太好了。你可知道,在我眼睛里,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呢!”

“为什么?”君无忌说:“是因为我怪异的行径?”微微一笑,他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实在是一个普通的人,虽然我曾经试想着去做一个超人,但是基本上,我毕竟仍然还是一个寻常的人,一个寻常人所具有的感情,我都有,甚至于我背上的包袱,远比他们还要沉重得多。”

忽然他想起来道:“你该吃药了!”

“吃药?”

“要不是这个药,你不会好得这么快!”说时他已拿起了一个小小玉瓶,自其内倒出了仅有的两粒药丸:“只有两粒了!”

春若水接过来看看,只是黄豆大小的绿色药丸,不觉其异,就着水吞了下去。

君无忌点头道:“这两粒药,能使你复元如初,最多三天,你就可行动自如。”

“什么药这么灵,是你自己做的?”

“不!”君无忌说:“它来自武林中一个最神秘的地方——摇光殿,这药是摇光殿殿主李无心亲手调制,功能补精益气,真有起死回生之效,我自己也曾拜受其益,只剩下四粒,正好给你服用,也算是功德圆满。”

春若水呆了一呆,讷讷地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位沈姑娘送给你的?”

君无忌点点头,颇似意外地道:“你怎么知道?”

春若水看着他,微微笑道:“人家一番好心,拿来送你,你却转送了我,岂不辜负了别人的美意?”

君无忌摇摇头,颇似不能尽言地苦笑了一下。

春若水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见状不免怅惘,“你怎么不说话?”

君无忌摇摇头说:“对于她,我比你知道的也多不了多少,她是一个神秘的人,你休看她今日赠药情重,谁又会知道,也许有一天,正是她把锋利的剑,插进我的心里。”

春若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登时呆住了,“你……说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君无忌颇似遗憾地道:“你既然认识她,当然也知道,这位姑娘有一身极不寻常的武功,如果有一天,她决心与我为敌,我是否能是她的敌手,可就难说得很。不瞒你说,这一次我迁居这里,就是意在避她,她是一个用心精密,而又极聪明的人,如果她真的要找到我,我终将无所遁形。”

春若水迷惘地道:“这又为了什么?为什么她要与你为敌?”

“那是因为她来自摇光殿,在执行摇光殿所交付给她的任务。”

春若水更迷惑了,“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曾经与摇光殿结有仇恨?”

“很可能正是如此!”

说来可笑,即以当初在流花酒坊,插手多管了那件闲事,迫使摇光殿使者——那个绿衣姑娘知难而退。左不过就是这么芝麻点大的一点小事,只是在重视声望,惟我独尊的一些武林人物眼睛里看来,便被认为是势不两立的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