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君是养鹰人 安能缚吾翅(第8/9页)
冷笑一声,唐宁心里一抖,知道是凤儿来了,抬头却未见人。
阿元道:“我误会甚么?”脸色却已红了,当着家人的面不敢流露,只得向唐宁道个万福:“唐公子,告辞了。”唐宁点头道:“元姑娘走好。”阿元眼中千言万语,扭头去了。
杜颖笑道:“唐师兄,那位姐姐是你的心上人吧。”
唐宁心中伤痛,口中只道:“只是一位朋友,快要嫁人了。”
杜颖察言观色,知他有难言之痛。一路进长安,唐宁指点景致,谈天说地,适才又独斗圆通,杜颖见他何等英雄潇洒,现下方知他也并非那样洒脱,心中倒有几分怜惜这位未入门的师兄。
唐宁举目四顾,一眼望见凤儿隐在人群中,见他目光扫来,避了开去。
唐宁见凤儿手中藏着一支羽箭,一时脸色大变,唯恐凤儿要对阿元不利。
官军中一位军将上来请老叫花子与唐宁到宫门外等候,王子被劫,非同小可,尚不知派何人会审。老叫花子怎会受官军差遣,不耐烦挥挥手对唐宁道:“你留下给他们讲吧,老叫花子去呀。”一纵身,窜上房顶,几个起落,便不见了。
唐宁心急如焚,也不愿留下,但右腿着伤,又带了五个师弟妹,走不脱的,便由他们带路到兴庆宫外。四面官军围了,百姓全离得远远的。
那李忱还在宫门口,他却镇静,走过来对唐宁抱拳道:“这位兄台,多谢救命之恩,小王将来一定厚报。”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深居皇宫,这些江湖礼节想是从侍卫那里学来的。
那李瀍也颠颠的跑来,依样学样,他只有四岁,更是一脸稚气,令人忍俊不禁,向那圆通狠狠瞪一眼道:“我长大了,要杀尽这些臭和尚。”他小小年纪,竟将所有和尚都恨上了。
唐宁也抱拳道:“不知是两位王子,失敬失敬,小人腿上有伤,不便下拜。”他虽是读书人,熟知礼节,但对两个小孩子下跪,却是不愿。
唐宁等人也不等赏赐,乘夜去了。唐宁心中虽然害怕,却还是要走朱雀街,到了阿元家米店外,不住向楼上眺望,只盼能看见阿元的身影。
杜颖察言观色,早已猜着,蹦蹦跳跳前去敲门。
唐宁连忙阻拦,杜颖嘻嘻一笑,自顾自敲门。
须臾出来一个老家人道:“小姑娘要买米么?怎会这么晚?”唐宁见那老家人便是陪阿元看灯者之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杜颖笑道:“我们是你家小姐的朋友啊。”
老家人看见唐宁,笑道:“是,是,我认得这位公子,不过小姐已经休息了。”
唐宁忙道:“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忙忙要离去。
远处又是冷笑一声,唐宁急忙追去,才走几步,腿疼不已,只咬牙坚持。凤儿轻功本好,若放在平日,唐宁追她自然轻松,今日却是不成,原来腿上受的伤着实不轻。
追过了一条横街,眼看追上,凤儿厉声道:“不许追来,再追我就,我就……”
唐宁道:“凤儿姑娘,你听我说。”
凤儿冷笑道:“说什么,说她是你的心上人,说你怕我杀了她?”
唐宁无言以对,腿疼欲倒,杜颖等人跟着追来,将唐宁扶住。
杜颖道:“这位姐姐,唐师兄受了伤。”
凤儿见杜颖美貌胜已,冷笑道:“有你这样的漂亮师妹,他巴不得受伤呢。”
杜颖道:“这位姐姐莫这样讲,唐师兄心里已经够难受了。”
凤儿冷笑道:“他难受?他见了心上人,心花怒放着呢。”
杜颖道:“那位姐姐都要嫁人了……”
唐宁打断道:“杜师妹,别讲了。”
凤儿哈哈狂笑:“原来人家要嫁人了,好啊,好啊,这滋味真的不错,哈哈。”掩面而去。
唐宁只怔怔看着凤儿远去,长叹一声。
回到太乙宫,老叫花子已早到多时,笑道:“小举人,你不等着升官发财,也跑回来做什么?”
唐宁强笑道:“晚辈自然是急着回来陪老前辈下棋。”
老叫花子乐道:“好,好。你这孩儿有孝心。”想想唐宁棋力已高出自己许多,也感无趣,不如另找一个下下玩吧。
唐宁问道:“老前辈这几个月一直在追踪那圆通么?”
老叫花子道:“正是。那日老叫花子听说少林寺派人到了淮西,便尾随前往,未能赶上他们伏击,却在半路撞到圆通。那厮贼滑得紧,尽往人多处钻,几次溜掉,这一次总算给逮住了。”
胖大道士笑道:“老叫花子此番如何这么好耐性,与那厮泡了大半年?”
老叫花子道:“一来那厮为祸不小,不除不行,二来那厮是刺杀宰相的首谋,那裴度与老叫花子有些交情,这个人情得还上。”
当年圆通园净为李师道出谋划策,淮西与平卢唇亡齿寒,淮西若亡,平卢也保不住,若是杀了朝中主战的宰相武元衡和裴度,便可逼迫朝廷退兵,未料裴度未死,反被任命为宰相专门负责征讨。圆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准备祸乱东都,事败后园净被擒已经承认东西两京事变皆是驼山派所为。朝廷无力再开第三个战场,是以一直秘而不宣,如今淮西平定,此事也已公开。
唐宁道:“早先也听老前辈说与裴相公有交情,不知是甚么交情?”
老叫花子道:“早年我在丐帮,还是个三袋弟子。有一日风雪交加,老叫花子外出讨饭,走了洛阳五六条街,都没讨到一粒米,差点便冻饿而死。正遇见裴度骑驴路过,给了我一壶酒,邀我到他寓所躲避风雪。这也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人情。”
唐宁道:“遇危救济,还谈不上大人情,莫非还有比救命之恩更大的?”
唐宁心道裴度不知给过老叫花子多大的恩义,竟令老叫花子将遇危救济也看得忒轻。
老叫花子正色道:“老叫花子的棋却是裴度教的,这个人情可大得紧。”
唐宁忍不住一笑,心道老叫花子好棋不说,难为的是裴度教出他一手臭棋。
唐宁见过裴度在军中与人对弈,棋力甚高,想是一夜之间,老叫花子初学,与裴度棋力相差甚远,许多棋理技巧老叫花子囫囵吞枣,难以领会,被高手一杀,左下不对,右下也不对,棋便更臭。便如一个幼儿与大人学打架,手打没用,脚踢也没用,只有张嘴乱咬是有用的,学来学去,便只会张嘴咬人了。唐宁倒庆幸自己学棋有老叫花子陪着昏天黑地的乱杀,有些感觉后又有韩湘子指点一些,后又得孙山人指点,循序渐进,所幸老叫花子所讲的基础是不错的。
其实学剑也是一样,唐宁先学青云剑法,虽然不高明,却很繁杂,锻炼见招拆招之类的基础正是好用,其后再学太乙门剑法,便容易体会其间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