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第7/9页)

金蒲孤有点着急了,一拉耿不取的衣服道:“老耿!你是怎么了?”

耿不取的全身像是中了魔,连半点抵抗力都没有,居然被他拖得一歪身子,差点就摔倒在地下,可是他的口中还在哺哺地自语:

“黑子该下在横九直十一的地方……不!不行,这一来虽然救活了边,那条长龙就会被白子切断了,得不偿失……”

金蒲孤知道他是入了迷,伸手一拂,将坪上的黑白子都扫落地下,然而这个行动仍未能使他清醒,口中还是在哺哺地道:

“假如改落在直九横七的地方,可以把长龙做成两个活眼,可是边上那一片地方尽人白子的天下矣,得失之间。怎么全是一样的呢!奇怪!奇怪!这明明是一局胜棋,只要落下一个子,就可以把白棋杀得全军皆没,可是这一下子该落在什么地方呢?……”

金蒲孤见他入迷已深,知道唯一使他出迷的方法,就是把那局棋下完,可是他刚才一个冲动,又把棋局搅乱了,为今之计,只有把棋局再摆起来,于是他弯腰把地上的棋子又抬了起来。

耿不取与他恩师天山逸史经常对奕,他有意无意地在旁边观战,虽然不懂奕法,但是对棋上的布法还是懂得一点,同时更仗着他先天的强记能力,居然将一局残棋又照样又照原样摆了起来,最后只有两黑两白四子竟忘了位置,执在手中,不知如何安放。

耿不取仍是目注棋抨,对于金蒲孤的那些行动如同未觉,可是那局棋已深印他的脑中,再也无法拔除了!

金蒲孤不敢再问他,怕将他引入更深的迷境,而且那两个女子也如同死了一般,足证她们入迷的程度,与耿不取是一样的深。

金蒲孤沉吟片刻,见这三个人都不能告诉他什么,只好随着自己的心意把棋子随便放了下去!

依照黑先白后的次序,他先放下一颗黑子,又在黑子旁边的空位上放下一颗白子,然后再放下一颗黑子,最后的那颗白子,却因为周围的空格已满,他只好随便找了个空的地方放了下去!

子才落枰,那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首先是耿不取哇哇大叫道:

“对哇!这根本就是一局死棋,却只因为白子一百二十四手放错了位置,才引得我老头子走入了歧途……”

这时那两个女子中,靠右一个穿白的女子轻吁了一口气,靠左的那个穿红女子却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砰然向地上倒去!

金蒲孤因为距离最近,出乎本能地伸手一扶,可是那女子已软绵绵地星眼紧闭,口中鲜血仍不住向外涌着,将她的红衣淋得透湿!

金蒲孤怔然失色,正想伸手点她的穴道,替她止住血经,那白衣女子已开口叫道:

“使不得!她那股心血已经涌胜经月,早成了汗血了,若是不吐个干净而猝然止住,立刻就要了她的命,把她交给我吧!”

金蒲孤莫明其妙,不过他也懂得其中厉害,连忙托着那女子胁下,将她送了过去。

白衣女子接了过来,先在她背上拍了几下,使她的咯血之势更猛,直等喷出的血色变为淡红时,白衣女子才将她放平在地上,织指轻拂,在刹那之间,竟然连点了她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

金蒲孤见状大吃一惊,因为那白衣女子的拂穴手法,可以说是平生所仅见,运指快,认穴准,下手份量之恰到好处,连他师父与耿不取都要甘拜下风,看这女郎的岁数最多不过二十出头,真不知她是怎么练的!

那白衣女子把红衣女郎安顿好之后,才对金蒲孤深致一礼道:

“多谢公子相救,将愚姊妹引出迷境,否则愚姊妹一定会被困死在这局错棋之中,想不到公子竟是奕中高手,比家父高明多了,我们在此地苦思经月,竟不知公子举手之间……”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什么?你们在这儿下了一个月的棋了?”

白衣女子愧然道:

“不错!到今天整整有三十七天了,若非公子指示迷津,我们恐怕还会僵持下去,直等心血耗尽,变为两堆枯骨而已……”

金蒲孤不清道:“三十六天之内,你们这样不眠不休,不吃东西,也不离开一步!”

白衣女子软弱地一笑道:

“三十七天还算是短的,有一次家父与竺老伯对局,为了一子之争,两人整整地对坐了半年!幸好后来竺老伯想出了解法,才将那个僵局打开,那一着便是现在流传天下的双挑破月,公子也一定见过了……”

金蒲孤对于这些棋中招式根本一窍不通,闻言倒是脸上一红。

耿不取却叫起来道:

“双挑破月,奕仙妙着,你们莫不是白老怪的两个女儿……”

白衣女子点头道:

“是的!晚辈白素容,那是拙妹绛姿,她过继给竺老伯了,跟着竺老伯姓……”

耿不取兴奋地道:

“奕仙白荻,奕神竺青,老头子对他们两人心仪已久,就是无缘一见,他们现在在那里,老头子真想去请益一番……”

白素容翻眼一瞄金蒲孤道:

“前辈别开玩笑了,这位公子的奕道比家父与竺老伯高明多了……。

欧不取哈哈大笑道:“这小子根本不会下棋……”

白素容不信道:“那刚才……”

耿不取也一翻限道;

“小子!刚才那一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别是你小子故意装傻,跟你师父……”

金蒲孤连忙摆手道:

“师父没教我下棋,他老人家说年青人不宜学此,玩物丧志……”

白素容脸上流露不豫之色。

金蒲孤知道她不高兴,可是仍坦然直言道:

“家师之言,也许冒犯白小姐之处颇多,不过看了令姐妹的情形,家师的训诫也未尝不无道理!”

白素容倒是不开口了。

耿不取却哼了一声道:

“你师父懂个屁,奕中之道,奥妙万干,白获竺青号称奕中两神仙,他们两人各具一身奇妙莫测的武功,都是在棋中体会出来的……。

金蒲孤对这一点倒是深信不疑,因为他眼见白素容的拂穴手法,果然奥妙无匹,而白素容却怔问道:

“公子既是不解奕棋,那一于神来之着,又作何解释呢?”

金蒲孤脸上一红道:

“实不相瞒,那是我随便放的,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在那里?”

白素容微感怫然道:

“公子这可是欺心之语了,贱妾刚才见公子已将棋局拂乱,然后又重新排好,先前都照愚姊妹的布局一子不易,只有后来四子,略加更动,只是一子比一子神妙,尤其是最后那一子……”

金蒲孤不待她说完,连忙抢着道:

“白小姐这下子误会就大了,在下不过是记忆力较佳而已,对于棋道的确一窍不通,只因为老耿与家师经常下棋,在下有时在一旁侍奉,勉强懂得一个摆法,刚才那四子是因为忘记它们的位置了,只好照着自己的意思乱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