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铁头昆仑(第8/8页)

可这人世百态既不能以一时遭际的臧否而定夺,便也不能就其了局境遇的哀乐来论断。欧阳昆仑无心插柳,开出一路一千四五百年来无人能识、无人能习,亦无人能想像的奇诡功夫,却不仅是武林中的怪谈轶事而已—它还彻底影响、推动了后人所熟知的某些现实和历史。

原来这通西桥下的一十二颗佛头并不只是吻合于日后的“阿毗达摩人空法有功”而已。因那大同丐帮弟子之于高深武学,不过是一批睁眼瞎子,当然不会知道某一颗佛头上的凹洞所指示的是某一门功法。从而先遣交验的这十二颗自然也包罗芜杂—其中有三颗正好是日后“昙无德颠倒气血论”里的“正天庭谱”、“反天庭谱”和“合天庭谱”的发轫。有两颗显然启迪出“随智涅槃玄义”中参看前生和来世经历的“灵机图”和“幽枢图”(此二图和日后大兴其道的催眠术关系较近,与武学的牵涉较浅)。有四颗看来极可能是后世华严宗那“龙树迷踪散手”之中“外百会手”、“里百会手”、“连百会手”和“迷百会手”等四部的原始规模。另外这三颗才是货真价实的“阿毗达摩人空法有功”—除了“金顶佛光”之外,另外二谱是“如来天眼”和“三宝明珠”。

仅就这一十二颗佛头言之,已经称得上是后世传闻中“武藏十要”的一部分基础、根据或雏形了。可以推想得知,设若邢福双盗斫下来的九十六颗佛头皆能一举寻获,则一千四五百年之前流布到中土来的佛门武学势必能有更令人叹为观止的发现—至少,嗜研武术源流者对于脑袋瓜子这么一个向来不被看成武器的部位非得刮目相看不可了。

欧阳昆仑日日前去摩挲佛头,只当是个游戏,并无修习功法之念,自然也没有按部就班、由浅入深的规矩范式。是以他东鳞西爪、随缘触法,既无急功躁进之病,也无淹滞困顿之忧。反而在反复体会“我头即是佛头、佛头即是我头”的天真喜乐之中,自然将不同源流、不同考究、不同修为乃至不同用途的四门武学融为一炉,越过唐以后“武藏十要”那分门别类、画地自限的各个家数,直追北魏以前佛门武学的远祖,正是元气淋漓、浑然天成的一个境界。三年下来—也就是到欧阳昆仑大约五足岁上,这孩子已经能“端而虚,勉而一”、“不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不蹑之以足而蹑之以意、不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念、不动之以形而动之以气”。

也就差不多在李绶武与蓝衣社社员周旋于南昌期间—也就是邢福双摆脱丐帮监控,加入蓝衣社之后未几—欧阳昆仑以一“五尺应门之童”在运河九丈沟大展其“不求而得”的盖世神功,奠定了“铁头昆仑”二十余年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