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查姆之客(第2/3页)

“整个荒原都站到了我的对面。”她说,“私语的那些前哨基地,都遭到了各种各样恼人的袭击。”

“估计你的入侵惹怒了他们。我还以为你要停战呢。”

“我尝试了,但那个聋哑丫头拒绝配合。你考虑过了吗?”

“我一直在睡觉,你应该知道的。”

“嗯。有些事情非得硬来才能有结果,好吧,那我就集中注意力,处理你的事情。”她的眼神让我有种逃跑的冲动……她做了个手势,我僵住了。她让我后退,坐到附近的一张椅子上。我无法摆脱咒语,老老实实照做了。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她站在我面前,闭上了一只眼。那只睁着的眼越来越大,飞了出来,把我吞没……

现在回想,当时的我肯定吓得叫出了声来。

从我被捕那天起,这一刻就已经命中注定了,不过我一直傻傻地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到来。她像蜘蛛吸干苍蝇一样,吸干了我大脑中所有的知识。

醒来之后,我已经在牢房里了,感觉就像是刚从地狱里回来。我的头阵阵作痛。他们曾收走了我的医药箱,把里面的致命药品拿走后,又放回我的牢房里。我吃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医药箱前,想为自己泡一些柳树内皮,但弄了很久也不成功,因为这里没有火,水温不够。

第一杯苦药汁太淡,我一边鼓捣,一边咒骂起来。此时有人走进牢房。我不认识他。他看到我醒了过来,吃了一惊。“你好。”他说,“恢复得挺快啊。”

“你他妈是谁?”

“我是大夫,每隔一个小时都得过来看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头疼?”

“妈的,疼得要死。”

“脾气不小,挺好。”他把自己的医药包放在我的医药箱旁,一边打开自己的,一边打量我的。“你喝了什么?”

我告诉他后,问:“挺好?你为什么觉得挺好?”

“有些人出来的时候无精打采,之后就一直无精打采下去了。”

“是吗?”真想抽他几巴掌,就是因为他描述得太吓人,就是为了泄愤。但又有什么用呢?守卫肯定会跳进来,再给我添点痛苦。况且,抽他几巴掌……想想就觉得费劲。

“你身份是不是很特殊?”

“没错。”

他微微一笑。“把这个喝了,比柳树皮管用。”我喝了他给的药。“她特别关心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关心一个被搜刮了记忆的人。”

“问你一下,”我的脾气不再那么暴躁了,他的药效果又快又好,“刚才的药是什么?真他妈想一桶一桶地喝。”

“会上瘾的。那药是从帕西法尔顶端四片叶子榨出的汁里提取出来的。”

“帕西法尔?没听过这植物。”

“挺稀有的。”他一边说,一边给我做检查,“长在一个名叫空洞岭的地方。那里的土著人用它作麻醉剂。”

黑色佣兵团曾经去过那可怕的地方。“不知道那里还有土著人。”

“他们跟这植物一样稀有。有人商议要在战争结束后,大规模种植这种植物,然后当商品卖掉,当然是为了药用啦。”他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让我想起了那个没了牙的老头子,那个教我用药的老师。真有意思,多少年来,我就没想到过他。

更有意思的是,杂七杂八的记忆都慢慢浮现出来,像是常年待在水底的小鱼被搅了上来。我的记忆被夫人折腾得够彻底啊。

我没有追问他对大规模种植的看法。不过以我对夫人的了解,她这种黑心人,怎么会大规模种植一种可以降低痛苦的药物呢?

“你觉得她怎么样?”

“夫人?现在的她?不怎么慈善。你呢?”

他故意忽略了我的问题:“她说,你一恢复,她就要见你。”

“真好啊,又能见到她了。”我讽刺道,“我感觉我并不是什么囚犯。要不放我去楼顶透透风?反正在上面也跑不了。”

“我去给你问问。你要记得多在屋子里锻炼锻炼。”

哈。在这里除了瞎想,还能做什么?我不想一直待在四堵厚墙里面,我只想去户外透透气。“我还活着吗?”我看他检查完,问道。

“暂时还活着。不过就你这种态度……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毕竟你带的这都是什么药啊。”

“他们爱戴我,崇拜我,从未动我一根寒毛。”他说到我的药,让我联想到地精他们携带的文献。我不禁低落起来,问道:“你知道我被关了多久吗?”

“不知道,至少一个星期了吧,可能更久。”

这么说,从我被抓到那天起,到现在有十多天了。为他们争取了这么多时间……他们马不停蹄地逃,大概已经走了四百英里了。离目的地还远着呢。该死。

现在已经没必要拖延了。夫人已经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不知道她有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或者让她惊讶的信息。

“我的狱友怎么样了?”我问道,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

“不知道,他被移到了北边。在这里,他跟他的灵魂之间的联系太弱了。估计下次你见夫人的时候,她会提起这件事的。我该走了,祝你在这儿称心如意。”

“少挖苦了,浑蛋。”

他坏笑着离开了。

他肯定爱死这一行了。

几分钟后,上校走了进来。“听说你想去楼顶?”

“嗯。”

“想去的时候,跟哨兵说一下。”他在想另一件事。停顿了一会儿,他问:“你们那边都没有军纪吗?”

我一直不叫他长官,他生气了。我想出了很多好玩的回答,但最后忍住了。我现在的地位可能不那么高深莫测了。“有,不过不像以前那么严肃了。杜松城之战以后,我们就没剩多少人了,再强调那些礼节上的东西,都不够麻烦的。”

说得太妙了。把锅甩给他们,告诉他们,佣兵团之所以沦落成这般可怜模样,就是因为曾为夫人效过力。提醒他们,是帝国的那些掌权者先背叛的我们——这在军队里可能已人尽皆知了,他们肯定也时不时想起这件事。

“可惜啊。”上校说。

“你是我的贴身监护人吗?”

“嗯。不知为啥,她特别看重你。”

“我给她写过一首诗。”我撒谎说,“我有她的把柄。”

他皱了皱眉,觉得我在瞎扯。

“谢谢你。”我伸出了橄榄枝,“在去之前我要写点东西。”我的进度落了太多。除了在蓝柳树里写的那点,离开惶悚平原之后,我就没写过只言片语。

我写到手抽筋才停笔。我刚要撂笔,一名守卫为我端来饭菜。吃完饭,我走到门前,对那里的小兵说,我已经准备好去楼顶了。他打开门时,我才注意到,原来门根本就没有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