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渡鸦(第7/13页)
独眼不要我的7,自己抽了一张。“见鬼!”他把6扔到我的顺子后面,然后又弃掉一张6。“决胜负的时候到了,小肥猪,”他对地精说,“你要挑战泡菜吗?”讲到这里,他突然换了个话题,“这些福斯博格人都疯了。我从没见过像他们那样的家伙。”
我们在要塞驻扎了一个月。它对佣兵团来说有点大,但我喜欢。“我想我能喜欢上他们,”我说,“只要他们能学会喜欢我。”我们已经打退了四次反击,“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地精。你知道老艾和我就等你的牌。”
泡菜盯着地精,用拇指抠弄手里的牌角。他说:“他们有一整套叛军神话。预言、伪预言、预示梦、诸神启示。甚至还有个预言说,附近某个孩子是白玫瑰投胎转世。”
“如果那孩子已经登场,那咱们怎么没被他胖揍一顿?”老艾问道。
“他们还没找到那男孩。或是女孩。据说有一大群人在找。”
地精蔫了。他抽了张牌,嘀咕两声,弃掉一张K。老艾抓牌,也弃了张K。泡菜看着地精,嘴角微微一挑,拿起张牌,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了张5到独眼加进的那张6后面,然后把抓到的牌弹进弃牌堆。
“一张5?”地精尖声叫道,“你拿着一张5?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拿了张5。”他说着把A拍在桌上,“他有张见鬼的5。”
“放松,放松,”老艾劝说道,“总跟独眼说要保持冷静的人可是你,记得吗?”
“他用张见鬼的5来唬我?”
泡菜脸上挂着浅浅笑容,收好自己的战利品。他这次唬得很绝,不免得意扬扬。换成我也会猜他拿了张A。
独眼把牌推给地精,“发牌。”
“哦,得了吧。他拿了张5,我还得发牌?”
“轮到你了。闭上嘴快洗牌。”
我问泡菜:“你是从哪儿听来那些投胎转世的鬼话?”
“弗力克。”弗力克是渡鸦救下的那位老人。泡菜突破了老头的心防,他们俩最近关系很近。
女孩则被唤作宝贝儿。她对渡鸦喜欢得不得了,成天黏着他到处跑,有时真让人发疯。幸好渡鸦到镇上去了。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不用老看见宝贝儿。
地精发牌。我看看自己的货色。这手牌烂到什么都凑不起来,简直快赶上老艾那传说中的杂色大顺,或是五张不靠。
地精看过自己的牌,眼睛瞪得老大。他把一手牌亮着往桌上一拍,“通吃!见鬼的通吃。五十!”他发给自己的五张全是带小人的,这种牌直接算赢,并且要赚双倍赌金。
“他也就给自己发牌的时候才能赢。”独眼抱怨道。
地精哈哈大笑,“你就算自己发牌也赢不了,软蛋。”
老艾开始洗牌。
下一手花了很长时间。泡菜用转世投胎的闲话帮我们打发无聊空闲。
宝贝儿溜达过来。那张长满雀斑的圆脸全无表情,眼神空洞黯淡。我试图把她想象成白玫瑰。一点儿戏都没有。她不合适。
泡菜发牌。老艾想靠十八点撂牌。独眼炸了他。法师抓完牌后手里有十七点。我把纸牌拢过来,开始洗。
“快点,碎嘴,”独眼嘲弄道,“别磨磨蹭蹭的。我手气正旺,准能连赢。把A和2发给我。”十五或十五以下直接算赢,四十九和五十也一样。
“哦,抱歉。我好像把叛军的迷信当真了。”
泡菜说道:“这是种说服力十足的胡扯,总跟虚无缥缈的美好希望纠缠不清。”我冲他皱起眉头,军需官的笑容几乎显得有点羞涩。“假如你知道天命在自己这边,就很难失败。叛军知道。反正渡鸦是这么说的。”我们这位高贵老者跟渡鸦走得很近。
“那咱们必须改变他们的想法。”
“没戏。抽了他们一百遍,他们还是要冲上来。而且就因为这样,他们还真能实现自己的预言。”
老艾闷哼一声,“那咱们必须多抽他们几次,必须让他们丢脸。”“咱们”指的是夫人这边的所有人。
我把一张8扔掉。数不清的弃牌堆简直成了我生命中的里程碑。“越来越没劲了。”我烦躁不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冲动,只想干点什么。什么都行。
老艾耸耸肩,“玩牌打发时间。”
“这就是生活,对吧,”地精说,“无所事事地等待。咱们这些年干过多少这种事了?”
“我没记,”我嘟囔道,“反正比旁的事儿都多。”
“你们听!”老艾说,“我好像听到点动静。它说我的羊羔们感到无聊了。泡菜,把箭靶准备好……”他的提议立刻被满屋子的呻吟掩盖。
高强度训练是老艾治疗倦怠症的灵丹妙药。只要在他的魔鬼障碍训练场里跑上一趟,你不是挂了,就是好了。
泡菜收起呻吟,换了种方式表示反对,“我待会儿还有车货要卸,老艾,那些伙计随时可能回来。你想让这帮小丑活动活动,那就把他们交给我。”
老艾和我对视一眼。地精和独眼也有所警觉。还没回来?他们在中午之前就该到了。我还以为他们正呼呼大睡呢。萝卜巡逻队回来后总是精疲力竭。
“我还以为他们回来了。”老艾说。
地精把一手牌扔进弃牌堆。他的牌跳起舞蹈,被魔法悬在空中。这小子是要让我们知道他这是网开一面。“我最好去调查一下。”
独眼的牌在桌上蠕动,一拱一拱像条毛虫,“我会去看一眼的,小胖子。”
“是我先说的,蛤蟆油。”
“我资格老。”
“你们俩一块去。”老艾又转头对我说,“我这就召集一支巡逻队。你去告诉副团长。”他把牌扔掉,迈步朝马厩走去,嘴里蹦出几个名字。
伴着持续不断的隆隆步点儿,马蹄敲打起道上尘土。我们行军速度很快,但非常小心。独眼时刻保持警惕。
在马背上施法相当困难,但他仍然及时发现了蛛丝马迹。老艾打出几个手势。我们兵分两路,摸进路旁的茂盛草丛。一名叛军冒出头来,发现已经被我们抵住咽喉。他一点机会都没有。我们几分钟后便重新上路。
独眼对我说:“我希望叛军里没人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咱们总能知道他们的打算。”
“就让他们觉得间谍无所不在吧。”
“间谍怎么可能把消息这么快传到迪尔?咱们运气太好,难免让人起疑。团长应该趁咱们还有些价值,让搜魂把佣兵团撤出去。”
他说的有理。一旦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叛军就会用他们的法师抵消独眼等人的能力。到那时候,我们的运气就要栽进谷底了。
木桨城的城墙徐徐进入眼帘。我开始觉得惴惴不安,心里有点后悔。副团长并不完全赞同这次冒险行动。团长会亲自要我好看,他的咒骂足以把我下巴上的胡茬烧掉。等我老到没牙了,估计都摆脱不了各种禁令。路旁的圣女们,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