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清晨的甜蜜刀锋 第一章(第5/6页)
他正要发作,马车猛地一跳,有人拽住了缰绳,两匹马被带起了半个圈,蹄子一扬停了下来。一个轻快爽朗的声音传了出来:“兄台见谅!在下有使命在身,恕不能全仪赔罪了!”
一头说着,从车上跳下个人来,他一把把缰绳丢给外面的仆人,随即绕到马车另一边去。从外表看,这人虽然有些肥胖,紧束的腰带把肚子的形状暴露无遗,可是入时的穿着和空前矫健的动作,一点也看不出来有笨重之处,而从瞥到的面貌来看,大概有三十左右,一对肉泡眼,鼻子和嘴也都肉乎乎的,显见得发福,满面都是红光,看得出来平日保养有方。他伸手一拉,又拖出一位,后者比他足足小上两圈,不但个子矮上一头,更是瘦得可怜,耸肩哈腰,似乎抱着什么东西,被那个胖子半拖半牵着,踉踉跄跄地下了车,直奔府门而去。
拜见白徵明的?楚道石对此不甚关心,只是点点头,示意刚才的事情他不介意,就缓步也跟进府门去了。等他来到凉亭时,先来的那二位已经围绕在白徵明身边,桌上正放着一个包裹,应该是瘦子刚才抱着的物事。
不用说,正在扯开嗓门欢快地闲聊的,肯定是那个胖子。
“五殿下!二殿下的回礼,您可要当着我的面儿打开尝尝呀。”
白徵明的耳朵估计被震得嗡嗡直响:“我知道了。敖之今,就你精神头儿足。”
胖子大大咧咧地赔着笑:“五殿下,您的糖蟹二殿下赞不绝口呢,他说您别的倒罢了,在美食方面那真是万人之上哪!”
这话听得白徵明脸色登时就变得铁青,但是五皇子仍然没有发作,只是岔开话题:“旻旻,你打开看看吧。”
“咦?五殿下您不亲自开吗?”
甄旻凑过来:“你回去问问二殿下,他的东西我拆不得吗?”
“哟!旻郡主您这话见外了,我也是奉二殿下的命啊,要是专送给您的,您就地扔了都成,别说拆了。”
厘于期在后面“啪”地摔了今天第二个碗,站起身就要过来,被甄旻挡在身后:“那你回去说吧,就说我非要拆他的东西,让他来找我。”
胖子转了转眼珠,正要再度开口,被身后的瘦子拽住了衣袖。这个场景,白徵明等人没有看见,但是站在后面的楚道石看得清楚,瘦子低声哀求道:“哥哥,别说了。”
胖子果然没有再开口,只是嬉皮笑脸地一躬身。
甄旻用手按住桌上的包裹,也不管从哪儿下手,随便找了个地方狠命一撕,把外面漂亮的布封拽下来,顺手就扔亭子外面了,又看到了密密麻麻缠绕着的丝绵,也统统扯烂丢在地上,一边使劲拽甄旻一边还说:“二殿下平时送东西没这么麻烦,肯定是哪个多嘴的畜生出的馊主意,改天我派人送信过去,就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人可不能受畜生的气。”
对这种明摆着的讽刺,胖子的脸不红不白,倒是瘦子,本来就发黑的面庞几乎变成了紫红色,低着脑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等包装拆完,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描金的瓷匣,原来外面的重重包裹,都是为了保护瓷匣不在运输途中碰碎。揭开上面的滴水满绿翠顶盖子,才发现装着一匣金黄色的晶莹格状膏体。
白徵明看了一眼,立刻挑了挑眉:“蜂巢?”
敖之今马上接过:“对!这是春天里新下的桃花蜜,从蜂王的身边取下来的,二殿下说五殿下一定喜欢。”
白徵明顿时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笑着说:“谢谢二哥,我收下了。”说完,他心情大好地用下巴示意问道,“你后面这位是谁啊?”
敖之今这次很乖巧地回答道:“在下弱弟,敖之昔。”
瘦弱的敖之昔还是一副瑟缩的样子,似乎连眼神都不敢与白徵明相对。
白徵明微笑着客套道:“令弟前途无量,今不如昔嘛,呵呵。”
敖之今笑得脸都开花了:“他刚从乡下来,还早得很哪,我正带着他见见世面。”
白徵明点点头,示意周围的人送客。敖之今带着弟弟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这才洋洋得意地出了凉亭。楚道石就在他们身后,又与这二人擦肩而过。
敖之今过去时倒没什么,当敖之昔在近距离与他错身离去时,楚道石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狠狠一抽,他吃惊地转过头去,正与敖之昔的视线正正对上。
一直低着头的敖之昔,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也正好猛地抬头。
两个人的眼睛相遇,同时打了个寒战。
敖之昔看着楚道石,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狐疑;而楚道石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这人为何感觉不到生气?
他虽然站在那里,能动,能眨眼,可为什么如此死气沉沉?没有热度,没有心跳,甚至连血液的流动都察觉不到?就算是厘于期那样的魅,他也能从其身上体察到鲜活的生命气息,这个人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个漆黑的深渊。
敖之昔迅速恢复了常态,他礼貌地向楚道石一拱手,在放下手的同时,有意无意地一甩胳膊,碰到了楚道石的手。后者清晰地感到:
是热的,没错。
那么说,刚才的感觉错了?绝不可能。
楚道石只能目送这兄弟俩离开凉亭,心事重重地来见白徵明。
五皇子此时见没了外人,刹那间乾坤大变身,从桌子上抄起一把勺子,奔着瓷匣里的蜂巢就是一口,结果被甜得直伸脖子:“二哥虽然嘴下从不留德,东西还是顶级的哪!”
甄旻哧哧直笑:“他手底下这个敖之今,我早看不顺眼了,偏偏最趁他的心。”
厘于期半天没说话了,这会儿总算气呼呼地过来泄愤:“一群兔崽子。等我过去他们主子的府上,一个个看不弄死他们!”
白徵明舔着勺子,声音含糊不清:“臭棋,你要走吗?”
“我受够你了,天天夹着尾巴。”
白徵明哑然失笑:“夹尾巴有好处的,臭棋你还不清楚?”
“你夹你的,我去看看那些翘尾巴的,有几天蹦跶头儿。”
甄旻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待得住,你一不谙习武,二不通经济,去了在那儿耍嘴皮子吗?”
“就我这张嘴,就够他们喝两壶了!”
“确实,在跟人喝醉了耍酒疯上,你是不输人。”
“瞎说!”
几个人你来我往,围着一桌子吃得不亦乐乎。楚道石默默无语地凑过来,也不搭话,只管在那儿若有所思地喝水,直到白徵明注意到了,把蜂巢挖了一块递给他:“你去哪儿了?”
楚道石看着泛着油光的蜂巢,后槽牙直泛酸水:“幽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