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胡克的恐怖 The Horror at Red Hook(第5/7页)
如果我遭遇突发事故出了意外或死亡,请将我或我的尸体交给送信人及其同伴的手中。我的一切,也可能包括你的一切,都取决于绝对的服从。以后会向你作出解释,现在请不要放弃我。
罗伯特·苏达姆
船长和医生面面相觑,随后医生对船长低声说了些什么。最后,他们相当无望地点了点头,让开了前往苏达姆客舱的路。医生打开门的时候示意船长看向别处,然后让那些怪异的船员进去了。之后,直到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准备了好久,才抬着担子出来,医生也才松了口气,开始平静下来。尸体由铺位上的铺盖裹着,没有露出尸体的轮廓,医生感到很欣慰。不管怎样,这群人上船得到尸体后,就去往他们的客船了,在此期间尸体一直是盖着的。“丘纳德尔号”继续起航,医生和船上的殡葬承办人搜寻了苏达姆的客舱,去看看他们最后还能做些什么。可当他们来到船舱的时候,医生又一次保持沉默,甚至还说了些谎言,因为那里又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殡葬人员问他为什么放干了苏达姆夫人的血时,他申明自己并未那样做;他也没有指明架子上原本放着瓶子的地方空了,或者是瓶子里原有的液体就随意地倾倒在了水槽里,从而散发出了味道。那些人的衣服口袋里——如果他们是人的话——在离开船的时候都鼓得厉害。两个小时后,人们通过广播获悉了这场应该为人所知的可怕的事件。
VI
同样是那个六月的一天晚上,马隆忙碌地穿梭于雷德胡克的小巷之中,对海上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晓。当时,这里充斥着突如其来的混乱,居民们满心期待地聚集在教堂舞厅周围和帕克区的房子处,好像要被告知什么极其非凡的“小道消息”。近来又有三个孩子失踪了,都是古瓦斯区对面街道上的蓝眼睛挪威人——传言称那片区域有一伙儿由健壮的维京人组成的犯罪团伙。几周以来,马隆都在催促同事对违法行为进行一次大规模清理;最后,他们同意进行一次最终的打击行动——与一个都柏林人的臆测相比,推动他们此番决定的显然是逐渐明朗的发展前景。这个夜晚的骚乱与威胁成了决定性的因素,大约在午夜时分,从三个警局补充来的参与打击的警力突抵帕克区及其周围的地方。警察破门而入,逮捕了掉队的人,荧着烛光的房间迫使一大群人露出脸来——其中有形形色色的外国人,他们穿着带有图案的礼袍,或是戴着主教冠,更有些其他难以描述的装扮。但多数人都在混乱中逃脱了逮捕,因为他们掉入了一口竖井中,而突然点火产生的刺激性气味也削弱了能够让他们暴露出来的臭味。然而飞溅的鲜血随处可见,马隆看见火盆或是祭坛上袅袅上升的烟时,都会为之战栗。
马隆想立即多去几个房间搜寻,但也是不可能的,送信的人来报告,称破败不堪的教堂舞厅已经完全空荡了,他决定去苏达姆的地下室公寓一探究竟。他认为那个公寓一定有着关于这个异教的什么线索,而且很显然的是,那位神秘的学者成为了异教的中心和头领;马隆彻底搜寻了霉烂潮湿的房间,也当真是在预料之中,他发觉那里如停尸房般的模糊气味,又仔细察看了被粗心散落在各处的怪异书籍、乐器、金锭,以及带有玻璃塞的瓶子。一只瘦骨嶙峋、黑白相间的猫在他脚下徘徊移动,几乎绊倒了他,与此同时还打翻了一个装有半瓶红色液体的杯子。这些对马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至今,他也不确定自己所见的一切;但在梦中,他仍然描绘着那只猫变化成骇人的怪异模样急忙逃走的情景。随后,他来到了锁着门的地窖前,想找些什么东西将其砸开。附近正好有一把沉重的椅子,结实的座椅砸坏那块古老的木板绰绰有余。一条裂缝很快就被砸开了,随即扩大成了窟窿,然后整个门就都被打开了——但却是从里面打开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冷冽寒风呼嚎着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底的深坑散发的所有恶臭,一股可感知的吮吸力缠绕在僵直的侦探身上,这股力量不为地球所有,也更不是来自天堂,就这样拖着他穿过了洞穴,坠到了一片无边际的地方——那里充满了窃窃私语、哀嚎悲叹以及阵阵耸人的嘲笑声。
当然,那只是一场梦,所有的专家都这样告诉他,而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去证明这是真的。事实上,他倒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么老旧的砖砌贫民区,和那些黝黑的外国人的面孔,就不会如此深地侵蚀其灵魂了。但那时的一切都真实得让人惧怕,什么都不可能抹去那晚的记忆——那些漆黑的地下室,那些巨大的拱廊,那些半成型的魔鬼拿着吃了一半的东西寂静地阔步向前,而它们紧握着的东西——依旧存活的肢体,尖叫着祈求宽恕或是疯狂地大笑。焚香和腐烂的气味聚集在一起,令人恶心,眼睛能看到黯黑的空气飘浮着,空气阴沉,大体无形的自然力又若隐若现。黑色黏稠的水流不知在何处拍打着漆黑的码头,沙哑的铃铛声颤抖着发出响亮的声音,回应着一个裸体、发着磷光的东西的疯狂傻笑。随后,它游入马隆的视线之内,爬上岸,然后爬上了后面雕刻着金色的基座上,蹲坐在那里,斜眼看着外界。
无尽黑夜下的街道似乎向四面八方散去,直到有人怀疑这里是某种感染的根源,这毒素注定会使城市慢慢腐坏并将其吞噬,散发着恶臭的混合瘟疫也会吞没这个民族。无尽的罪恶进入了这里,而这种罪恶又被加强了,亵渎神明的仪式开始咧嘴嗤笑着前进,这种死亡是要将我们腐烂至真菌般的畸形,可怕到连墓地都不愿容纳。撒但在这里建造了他的巴比伦庭院,在孩童纯洁无瑕的血液中,发着磷光的莉莉斯冲刷着她不洁的肢体。梦魇和魔魅咆哮着颂扬月阴女神赫卡忒,无头的怪胎在向地母神哀诉。山羊跳向微弱的、受诅咒的笛声飘来的地方,潘神越过扭曲的似肿胀的癞蛤蟆般的岩石,无休止地追逐畸形的农牧神。摩洛神和恶魔亚斯她录也在这种场合现身;因为在所有诅咒的典范中,意识的边界已经毁坏了,这个世界自然根本无法对抗从黑夜的井中汹涌袭来的东西;当圣人拿着可憎的钥匙无意间进入金库里面——这里面锁着满溢的流传下来的恶魔传说,此时就没有任何神迹或祷告能够遏制这场已经发生的巫术骚乱了。
刹那间,一束有形的光亮射透了这些幽灵,马隆听到本该已经死了的亵渎神明之物中间发出了划桨的声音。随后,船首挂着灯的小船冲进了视线内,将船绑在了石砌码头覆有黏液的一个铁圈上,而后,几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抬着一个裹着铺盖的长形重物跃出了小船。他们将其抬到有着雕刻的金色基座上那个裸体发着磷光的东西面前,基座上的那个东西嗤笑着,然后用爪子扒拉铺盖。随后,那些皮肤黝黑的男人解开铺盖,将尸体笔直地撑在基座前,老人那肥胖、坏疽的尸体,胡子拉碴,一头白发随意地散乱着。发着磷光的东西又开始窃笑,然后人们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几个瓶子,用那里面红色的液体涂在了老人的脚上,然后又将瓶子递给了那东西,它就这样喝下了其中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