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 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第37/44页)

如此说来,这些细颈瓶里装着的东西就是它们了;这些通过污秽仪式与行径获得的可怕成果!它们那亵渎神明的主子是不是一直在用某些可憎的咒语将这些东西召唤了起来,要求它们的帮助,或是恐吓它们服从自己的意志,进而保护自己,或是拷问那些不太愿意合作的囚犯?想到自己曾将那些东西倒在手里,然后又倒了回去,威利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有那么一会儿,医生甚至想惊惶失措地从这座摆满了恐怖架子的地窖里逃出去,远远地逃离那些沉默与甚至可能还在监视着他的哨兵。接着,他想起了那些“材料”——那些装在法勒隆式壶里、摆放在房间另一边的东西。它们也是盐——如果它们不是“守卫”的盐,那么它们是什么的盐呢?老天!摆放在这里的会不会是各时代伟大先哲的遗骸呢?在整个世界都以为他们安然无恙的时候,某些最为老练的盗墓者已从墓穴里抢走了他们。现在他们全都听命于那些疯子,而这些疯子正在吸取他们的知识用于实现某些更加疯狂的目的——按照可怜的查尔斯在他那封语气慌乱的书信里透露的说法,这些目的的最终结果将牵涉到“所有文明,所有自然法则,甚至可能整个太阳系与宇宙的命运”。而马里努斯·比克内尔·威利特在不久前还用自己的手筛过他们的灰烬!

这时,他注意到房间的远端还有一扇小门,于是医生冷静了下来,靠了过去,审视起门上那个被凿出来的简陋标志。那个标志只有一个符号,但这个符号却让他隐约感到了一种精神上的恐惧;曾经有一个经常做梦、有些病态的朋友在纸上画过这个符号,并且向他透露了这个符号在睡梦的黑暗深渊里所表达的一部分意思。这是科斯之印。那些做梦的人会看见某座孤单耸立在微光中的黑色高塔,而这座高塔的拱门上方就安置着这个符号;威利特的朋友伦道夫·卡特曾经提起过这个符号的力量,而医生一点儿也不喜欢他谈到的内容。但过了一会儿,医生便将这个符号抛在了脑后,因为他在充盈着恶臭的空气里察觉出了另一种新的刺鼻气味。那不是动物的臭味,而是一种化学品的气味,而且明显是从门后的那个房间里传进来的。此外,这种气味无疑就是那天医生们带走查尔斯·瓦德时,他身上衣物所散发出的气味。这么说来,当他们最后一次走进平房里拜访查尔斯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正待在这个地方?他的反应明显比老约瑟夫·柯温要聪明,因为他没有抵抗。考虑到自己已经勇敢地决定要探遍这个地底世界所包含的一切奇迹与梦魇,于是威利特抓起了那盏小油灯,跨过了门槛。紧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扑面而来,但他没有产生别的古怪念头,也没有听从直觉的驱使。因为房间里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他的活物,而他也不愿意站在那里远远地查看那些怪异可怕的阴暗角落——这些朦胧的阴影早已将他的耐心吞噬殆尽。

门后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房间,里面并没有布置多少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张简单的椅子与两组非常奇怪、带有夹具与轮子的设备。威利特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两组设备是中世纪使用的刑具。门的一边放置着一张摆放着可怕刑鞭的支架。支架上方还安装着一些搁板——上面摆放着好几排空的高脚浅底铅杯,这些杯子的模样让人联想起了古希腊时代的酒杯。门的另一边安置着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盏大功率的阿尔干灯,一本便笺簿,一根铅笔,还有两只从外边架子上拿进来的细颈瓶。这两只盖着塞子的细颈瓶摆放得很随意,像是被人临时匆忙拿进来的。威利特点燃了阿尔干灯,然后仔细地查阅了便签薄的内容,想看看年轻的查尔斯被打断时正在草草记录什么东西;但便签薄上的潦草字迹看起来像是柯温的手笔,而他也只读懂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对于整件事情来说似乎完全没有助益。那上面写着:

“B.君没有逃进墙里,发现了那处的地下。“见老V.说了沙巴阿,知道了方法。“唤起犹格·索托斯三次,次日已递送。“F.君曾力求抹去一切唤起外来之物的法子。”

当阿尔干灯散发的明亮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后,医生也注意到两组位于角落的刑具之间那面正对着门的墙壁上钉满了钉子。钉子上挂着一批看起来颇有些丧气的黄白色丑陋长袍。相比之下,更让威利特感兴趣的是空出来的两面墙壁。那两面光滑的石砌墙面上简陋地凿刻着密密麻麻的神秘记号与咒符。此外,潮湿的地面上也覆盖有雕刻过的痕迹;稍加观察,威利特便辨认出房间中央雕刻着一颗巨大的五芒星;而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到中央五芒星之间的位置上还分散着四个三英尺宽的清晰圆环。其中一个圆环,临着一件粗心掉落下来的淡黄色长袍,中间摆放着一只希腊式的浅底酒杯——与那些摆放在刑鞭支架上方几排搁板里的杯子是同一种款式;圆环的外边摆放着一个从外面房间的架子上拿过来的法勒隆式壶,壶上面的标号是118号。这个壶没有盖塞子,经过仔细察看,威利特发现它是空的;可是,探索者随后便哆嗦着发现那只希腊式的酒杯里还装着东西。酒杯那浅浅的杯底里盛着一层薄薄的淡暗绿色粉末,而这肯定是从壶里倒出来的。由于这座幽静的地下建筑里没有空气的流动,所以那些粉末基本没有被吹散。随着威利特一点一点将这个场景里的几个元素与之前发生的事情拼凑起来时,一些隐晦的暗示穿过了他的脑海,让他几乎昏厥了过去。那些刑鞭与刑具,“材料”壶里的盐或灰烬,“守卫”架子上的两只细颈瓶,淡黄色的长袍,墙上的符咒,便签薄上的笔记,书信与传说中的暗示,还有那些折磨着查尔斯·瓦德双亲及朋友的无数窥探、怀疑与猜想——当医生看着地板上那只高脚铅制酒杯里盛着的干燥淡暗绿色粉末时,所有这一切夹杂着恐惧如同潮水般滚滚涌来,将他吞没其中。

不过,威利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转过身去,开始研究起了那些凿刻在墙上的符咒。有些留着积垢与盐壳的符号显然是在约瑟夫·柯温时期凿刻下来的;对于那些读过不少柯温手稿,或对魔法史有深入研究的人来说,这些文字多少会有些隐约的熟悉感觉。医生清楚地认出了其中一个咒语——瓦德夫人在一年那个不祥的受难节里,曾听见自己的儿子吟唱过这段内容;有一个专家告诉医生,这是一段非常可怕的祷文——用来向某些位于普通星球之外的隐秘神明进行祷告。记录在墙上的文字与瓦德夫人记忆中的咒语有些出入,也与那位专家向医生展示的那几页埃利法斯·莱维所著的禁断文字不尽相同;但它依旧有着毋庸置疑的特点,当搜索者看到沙巴阿、梅塔特隆、扎瑞尔马特米克等等词句时,他感到一阵寒意,并意识到无穷无尽的可憎事物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