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山脉 At the Mountains of Madness(第15/31页)
我们爬进一扇窗户,发现内壁上的壁画雕刻几乎消失殆尽,无从查看,但是我们也没有尝试打开冰封的地面。之前的飞行告诉我们,这座城市的很多建筑中结冰并没有这么厉害,或许我们能找到一些房顶完好的建筑,里面地面可能没有结冰,正好可以看到地下的建筑结构。在离开这座壁垒之前,我们仔细地拍了照片,研究了一下无灰浆粘结的墙体,却完全搞不明白。多希望帕波第在这里,他的工程学知识或许能为我们答疑解惑,在遥远的远古世界里,这座城市的居住者是怎样用那些巨大石块建立了这座城市及其边缘一带的啊。
再往下走半英尺,我们才到达真正的城市中心,背后狂风在直耸天际的山峰间穿梭怒吼,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们眼前的奇异景象,除了在诡异变幻的梦境之中解释得通外,怕是再难想象。远处西方天际白色雾气不断翻滚,那座石塔林立的阴暗之城就那样横在云雾之前;一路上简直是一步一景,一步一惊。它是蜃景里的石头之城,如果不是留存下来的照片,我都不敢相信它真的存在过。大部分建筑和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座壁垒构造相似;但是这座城市中心的建筑外形之奇特夸张,非语言所能描述。
这里的建筑千奇百怪,变化多端,宏伟壮观,充满着陌生的异域风情,拍下的照片也难道其一二。一些建筑的几何形状甚至在欧几里得几何体中都难寻踪迹——各种被截短的不规则圆锥体;各种比例失衡的阶梯结构;鼓起来的奇怪圆柱体;破碎的柱群;诡异的五角星结构或五条脊线结构。当我们走进去些,通过冰盖上某些透明的地方向下看去,这些看似散落无章的建筑都通过高低不同的石桥互相连接在一起。城市中似乎并没有整齐规则的街道,唯一的一条在左侧一英里开外,那是远古河流流经城市后留下的河道。
通过望远镜,我们看到许多带状雕刻画和圆点图案都已被磨掉,我们只能够勉强想象这座城市曾经的辉煌时期——尽管大部分屋顶和塔顶都没了踪迹。整体看来,城市的街道和巷道十分复杂弯曲;都位于峡谷底部,那些悬空的建筑或拱形的石桥,可能是它们与隧道唯一的不同之处。当南极北方低垂的太阳散发的红色光芒透过西方天际翻滚的浓雾洒向冰层时,冰下的一切看起来宛若梦境;偶尔太阳光线被挡住,整个空间又变得昏暗阴郁,透着些微邪恶的意味,语言难以形容当时的感觉。我们甚至觉得身后山隘之间怒吼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更加狂野与险恶。进入城市的最后一段道路变得格外崎岖陡峭,一块巨大的岩石伸了出来,坡度让我们怀疑这里曾有过一段阶梯。在冰层之下,一定有着一级一级的阶梯或类似的结构。
当我们攀爬过那些倒塌的建筑,甩下那些遍布裂缝和坑洼的石墙,终于进入这座迷宫般的城市时,巨大的无形压迫感笼罩在我们身上,我只感到自身是多么的渺小无助,只能再次感叹那时我们竟然还能勉强保持住镇定。丹福思变得神经兮兮起来,开始胡乱猜测,也许这里和营地里发生的惨案有关吧——我对此非常不满,因为我自己忍不住注意到,这些噩梦般诡异的太古代建筑遗迹越发符合他的猜测。这些猜测又进一步诱发了他的其他想象;在一处——某处遍布碎石的小巷曲折的角落深处——他坚称自己在地上看到了某种令他不安的痕迹;而在其他地方,他又不时停下脚步细细聆听,觉得自己听见了某处传来的微弱声音——一种沉闷的笛声,他说,和风刮过岩洞的声音非常相似,但又有一些微妙的差别。周围建筑和阿拉伯花纹式样的壁画上反复出现的五角星图案,仿佛将某种邪恶的事实推至面前;我们下意识里几乎可以肯定,某种远古生物是这座不洁之城的缔造者和居住者。
不过,我们心中科学和冒险精神的火焰一息尚存;我们机械地收集着样本,从各个建筑上出现的不同的岩石切下大小合适的小石块。我们希望尽可能多地采集样本,来更好地确定这里的地质年代。所有建筑外墙上的石块似乎都早于侏罗纪和科曼齐时期,而所有的岩石都晚于上新世。那么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正行走在的这座城市已经死去了至少五百万年或者更长时间。
在高大巨石阴影的迷宫之城之中,我们遇到合适的墙洞就会停下来研究建筑内部结构,观察是否有合适的入口。有些墙洞太高,而有一些里面的废墟已经被冰雪吞噬,就像早先山麓上那处没有屋顶的荒凉壁垒一样。有一处建筑内部很宽敞,看起来不错,能通向地底深处,但是我们找不到下去的路。碰到一块窗户上的木板,已经石化,上面植物图案依稀可辨,年代十分古老,令人印象深刻。这些植物是来自中生代时期的裸子植物与针叶树——特别是白垩纪时期的苏铁植物——还有些是第三纪时期的扇叶棕榈和早期被子植物。所有的植物都不晚于上新世。木板——边缘那里以前似乎有铰链——后来可能用途发生了改变;有的靠近深深的窗洞外侧,有的则靠近内侧。所有的木板都是被嵌进去的,原来可能有金属栓索的位置上还残留着锈迹。
不久我们看见了一排窗户——位于一座高大的尖顶尚存的五棱椎体建筑上——建筑内部保存完好,十分宽敞,地面由石板铺就;但窗户太高,如果没有绳索便很难安全降落。我们虽然带着绳索,但不想为了二十英尺的高度就动用,除非必要——特别是高原上稀薄的空气原本就给心脏增加了不少负担。这间巨大的房间可能是大厅或礼堂什么的,当我们的手电筒往里照时,发现四壁有横条宽幅雕刻画,线条粗犷陌生,令人震惊,中间又穿插着同等宽度的阿拉伯花纹壁画。我们在这里仔细地留下了标记,如果找不到更容易的入口,打算就从这里进去。
最终,我们还是遇到了希望中的那种入口;那是一扇六英尺宽、十英尺高的拱门,门口连着一座悬空石桥,距离现有冰面约五英尺。拱门里通常都被建筑上层地板碎石堆满,但是这里还算保存完好。因此可以通过西面左手边一段长方形台阶进入这栋建筑里。石桥对面是另一扇拱门,通向一栋破旧的柱形建筑,没有窗户,拱门上方十英尺有奇怪的凸起。里面一片漆黑,拱门看起来就像是无底深井上的口子。
成堆的碎石使得进入左手边的高大建筑变得更加容易,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渴望已久的机会,我们仍旧踌躇了好一会儿。尽管我们已经身在这样一片古老神秘的世界,但是真正进入其中一栋尚存完好的建筑,却是另外一回事,因为里面或许更加古老,或许会有更多邪恶的秘密展现在眼前,这需要的并不是一丁点的勇气。不过最终我们还是决定进去;我们爬过高高的碎石堆,进入左手边那扇向内越来越宽的拱门。门后地面由大块板岩石块铺就,似乎是条又长又高的走廊,两侧墙壁上有壁画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