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山脉 At the Mountains of Madness(第23/31页)
我们根据壁画绘制的地图显示,最近的通道入口距我们不到四分之一英里;这之间的一座座建筑仍在冰层以下,但似乎可以从中穿过。入口位于地下室——靠近山麓一带——是一座五角星形建筑的地下室,这座建筑显示是一处公共场所,可能用来举行某些仪式,我们试图回想之前空中飞行观测过程,来确定这座建筑的位置。但是并未想起曾看到过这种建筑,因此我们推测,这座建筑上面已经严重坍塌毁坏,或者坍塌后倒进之前我们注意到的那些冰川裂缝之中。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通道很可能被堵死了,我们只能向另一条较近的通道——位于北面不到一英里的地方。古河道阻止了我们尝试更南的那条通道;事实上,如果较近的两条通道都堵住了,不知道剩余的电池还能不能支撑我们尝试背面的另一条通道——距离北面较近的那一条通道还要远一英里。
依靠地图和罗盘,我们在这座昏暗的迷宫中穿行——穿过完整或残破的房间和走廊,爬上斜坡,穿过建筑上面楼层和之间连接的石桥,又爬下来,遇到堵死的过道和成堆的碎石,沿着异常整洁的完好道路快步前行,走错路又原路折返(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同时带走作标记的纸条),有时会经过一些天井,日光倾泻而下——沿途墙上的壁画不断吸引着我们的注意力。一些壁画上一定讲述了非常重要的历史事件,我们想着日后还会再来研究,这才让我们经过它们时目不斜视,没有停下脚步。偶尔我们也会放慢脚步,打开第二只手电筒,快速扫一眼这些壁画。如果我们手上还有多余的胶卷,一定停下来拍下某些浅浮雕壁画,但是临摹耗时耗力,当时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我犹豫要不要继续讲下去,或者说要不要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讲下去。但是,我必须坦白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世人继续前往南极探险的念头。我们几经辗转终于到达了离通道入口很近的地方——先是穿过一座二楼的石桥,到达一堵尖墙的顶端,又从那里往下走至一条破旧的过道,墙上雕刻着众多衰落时期繁复的仪式场景——大约晚上8点半,年轻的丹福思那敏锐的嗅觉首先感受到了某些异样的气味。如果我们带着狗的话,可能狗会更早觉察到这种气味,并发出警告。一开始,我们也说不清原本纯净的空气到底哪里不对劲,但是几秒钟过后,记忆迅速识别出这种气味。让我勇敢地讲出来吧。有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很淡很弱,但却和我们之前在营地打开的那座坟墓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那座可怕的坟墓中埋葬的是莱克解剖过的生物,散发出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当然,那时我们并没有迅速得出现在我告诉你们的这个结论。我们想到了几种可能性,小声地讨论了好一会儿。最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退缩,反而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已经走了这么远,因为前方某种可能出现的危险就后退,这并非我们所愿。不管怎样,我们的猜测结果都太过疯狂,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正常世界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非理性的直觉告诉我们,要将手电筒调暗——再也顾不上瞧墙上的晚期壁画,而此时这些壁画似乎也在阴恻恻地睥睨着我们两个——我们踮起脚尖小心地走过杂乱的地板,爬过成堆的碎石。
事实证明丹福思的眼睛和鼻子都比我强得多,当我们从那些几乎被堵住的拱道向下层房间和过道走的时候,同样是丹福思最先注意到碎石堆上的异样。这些碎石堆千万年后按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当我们小心地调亮手电后,发现碎石上似乎有某种东西经过后留下的长条痕迹。高低不平的杂乱碎石上显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在一些稍微平整的地方,显示曾经有被重物拖拽经过的迹象。甚至我们觉得那看起来好像平行的痕迹,就像跑道一样。我们在这里再次停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次停歇期间,我们闻到——几乎同时——前方传来的另一种气味。矛盾的是,这是一种不那么让人恐惧却又非常让人恐惧的气味——这种气味本身并不可怕,可是在此时此地却显得异常惊悚……当然,除非,格德尼……因为那是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汽油气味——日常生活中的汽油。
在这之后我们怎么还能坚持继续往前走,这只能留给心理学家去解释了。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营地惨剧的肇事者一定已经爬进了这座冰下漆黑的古城,因为再也不可否认的是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眼下或者说不久以前——正等在前方。然而最终我们不屈的好奇心——或者说是焦虑——或者说是自我催眠——或者说出于对格德尼的一种责任——或者说是其他什么——促使我们继续向前。丹福思再次念叨着他认为自己在上面小巷转角看到的那些痕迹;隐约听到的笛声——尽管这种笛声更像是狂风在无数洞穴间穿行而过时发出的声音,但是莱克的报告说明可能事实并非如此简单——丹福思当时觉得这种笛声像是从地底深处传出来的。我呢,则念叨起我们在营地看到的可怕景象,不见了的东西,唯一的幸存者到底是有多疯狂,又是怎样翻越巨大的山脉,进入这座未知的远古石城的呢。
但是我们并不能向对方,甚至向我们自己说清楚这些。我们停下来时,关闭了所有的手电,注意到黑暗中有一束光线从上方照进来。我们机械地前行,有时会打开手电探路。一路上不断有碎石挡路,而汽油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碎石越来越多,非常难走,然后我们发现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之前空中飞行时看到的大裂缝,我们悲观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我们从这里甚至到不了那间可以通向深渊的地下室。
我们站在堵死的走道里,打开手电,光线照过刻有怪异图案的墙壁,发现还有几处拱门,里面也不同程度地被堵住了;从其中一扇散发着汽油味的拱门——盖过任何其他气味——显得与众不同。再仔细往里看,很明显里面的碎石最近才被清走。不管前方到底潜伏着怎样的恐惧,无疑这是通往它的最直接的一条路径。我想你们能理解,我们在踏出这下一步之前,又停了很久很久。
我们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了这扇拱门,但是里面却令人大失所望。地面满是碎石,但看得出是一间雕刻过的地下室——标准的正方体空间,边长大约二十英尺——里面并没有什么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东西;我们本能地想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口,却一无所获。但是,丹福思眼光犀利,发现地面的一处碎石上有被动过的痕迹;我们将手电调到最亮。尽管光照下我们确实看到某些零碎的东西,我却非常不愿意提起它们,因为它们暗示着某些可怕的事情。那是一堆被弄平的碎石,上面随意散落着一些东西,一角曾经被泼过大量汽油,不然在海拔如此之高的高原之上,也不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气味。换句话说,曾有人在这里扎营——可能是和我们一样的探险者,发现通向深渊的路被堵死,就临时在这里搭建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