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山脉 At the Mountains of Madness(第26/31页)

我们同样疑惑的还有,这三只企鹅为什么离开了他们一贯栖息的地方。这座空城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去,它们不可能季节性地迁徙至此,而且对于我们的经过,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如果只有那些东西经过时才能惊吓到它们,也太奇怪了。难道是那些东西会攻击或者捕食这些企鹅?我们怀疑这些企鹅是否和雪橇犬一样,也同样极其厌恶那些东西散发的刺鼻气味;因为它们的祖先显然和远古者相处得十分友好——只要深渊中还存活着远古者,这种和睦友好的关系就一定还保持着。非常遗憾的是——追求科学的热情重新在身体内燃起——我们没能拍下这些异常的生物,我们很快超过它们,任由它们在身后嘶哑地叫着,继续向深渊前行,前方一定就能找到深渊,路上偶尔出现的企鹅脚印让我们更加确信。

不久,我们走过一段又长又矮、下降得很厉害的无门过道后,我们确信离这条通道的出口越来越近了。我们又经过两只企鹅,也听到前方还有其他企鹅在叫。终于走到过道尽头,眼前的巨大空洞,让我们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一个向上张开的完美半球,深入地底;足足一百英尺宽五十英尺深,里面一圈上有许多低矮的拱门,只有一处例外,打破了这里的对称平衡,那里距半球顶点有十五英尺,是一个漆黑的拱形洞穴,便是深渊的入口。

在这个巨大的半球里,凹面上有类似远古天空的雕刻,尽管不是很精美,但是还是令人震惊,几只白色大企鹅摇摇晃晃——这显得十分怪异,反应冷淡呆滞。洞穴入口往里还有一段陡峭向下的路,入口处凿有奇怪的门楣和门框。站在这神秘的洞口,我们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流,或许还带着一些湿润的水汽;我们猜测着除了企鹅之外,还有怎样的生物生活在这无际的深渊、蜂窝状的高原以及巍峨山脉之中。我们还猜测,莱克最先在山顶看见的雾气,和我们自己在城墙盘踞的山顶看见的薄雾,是不是就是这无人到达的地底深处的水汽,沿着无数曲曲折折的通道蒸腾升到高空形成的呢?

进入洞口后,我们看到通道——最起码一开始的时候——宽度和高度都差不多十五英尺;两侧墙壁、地面、拱顶都铺着巨石块。两侧墙壁上稀稀疏疏地刻有一些衰落时期风格的方框图案雕刻;里面整体结构和壁画竟然都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地面很干净,只除了一些风化的石屑,上面留有企鹅向外走和那些东西向里走的痕迹。越往里走,温度越高;很快我们就脱掉了身上厚重的外套。我们一直在想这里会不会有岩浆活动的迹象,或者那不见天日的地下海水会不会是热的。走了一会儿,发现通道大小也没多大变化,但人工铺就的石块就看不见了,只剩下裸露的被修正过的坚硬岩石地面。有时通道坡度会发生变化,变得非常陡峭,这时地面上就会出现凿刻的一条条沟。我们好几次都注意到通道两边还连着一些小的通道,这些小的通道在地图上并未有记录;但是这些通道都很窄,不足以干扰我们的回程路线,而且万一我们从深渊返回时碰到什么危险,还可以逃进这些通道临时避一避。那种独特的无可名状的气味变得极其明显。明知道前方有危险在等着我们,还偏要冒险进入通道,这无疑是一种自杀式的愚蠢行为,但是要知道,总是有些人,对未知的渴求总是比疑虑担忧来得强烈得多——事实上,也正是这种渴求让我们来到了这片无人的极地荒原。我们继续往前走,又看到了几只企鹅,我们猜测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深渊。壁画显示,我们再往下走大约一英里就能到达深渊,但是之前在洞中行进的实际经历告诉我们,壁画的比例并不可靠。

大约又走了三分之一英里,那种无可名状的气味变得极其刺鼻,我们在通道两侧出现的洞口上仔细地留下标记。洞口并没有太多水汽,明显是因为缺乏冷空气对流。温度在急速升高,而当看到地上那一堆乱七八糟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时,我们没有一点惊讶。里面有从莱克营地拿来的皮毛衣物和帐篷帆布,但是我们并没有多作停留,去仔细研究那些被诡异地扯成奇形怪状的布片。再往前不远,两侧出现更多更大的洞口,我们推测这里大概是到了山麓地带地下的那些蜂巢状的洞穴。这里那种无可名状的气味中,竟然混有另外一种同样刺鼻的气味——我们猜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尽管我们想过这也许是某些腐烂的生物,或者某种未知的地下真菌散发的气味。再之后,通道变得惊人的宽敞,这是壁画上未曾出现过的地方——地面抬高,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天然洞穴;大约七十五英尺长五十英尺宽,洞穴周围又连着无数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

虽然远看这个洞穴像是天然形成的,但当我们打开两支手电,就着灯光自己观察时却发现,几处和蜂巢状区域相邻的石墙都是被人为打通的;这些石墙很粗糙,高高的拱顶上长满了钟乳石;但是岩石地板却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而且几乎没有碎石和石屑什么的,就连灰尘都很少见。除了我们来时的那条通道,这里周围出现的洞口是最多的,这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而另外一种刺鼻气味在这里变得尤其强烈;几乎掩盖住了其他所有气味。这里透着的那股怪异,包括那被打磨得几乎发光的地板,都让我们感到非常费解和恐惧,这远远超过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可怕的事情。

我们正前方的通道最为规整,而且相对来说,那里的企鹅粪便也最多,这让我们在这诸多几乎一模一样的洞口中分辨出正确的路线。但不管怎样,如果再次出现这样复杂的情况,我们决定还是在身后留下纸条作标记;因为再根据地面灰尘中留下的痕迹前行,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了。当我们进入正前方的洞口后,打开手电扫过墙壁——这里的壁画出现根本性的变化,这让我们惊讶着停下了脚步。我们当然知道,这一时期的远古者,在雕刻这些通道内的壁画时,技艺已大不如前;而我们之前走过的通道内的阿拉伯花纹雕刻壁画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现在,在这更深处的通道里,出现的这些雕刻却令人难以理解——雕刻的整体质量和局部特征,都出现了灾难性的下降,这种惊人的倒退在之前的壁画上从未出现。

这里的壁画雕刻得十分拙劣粗糙,缺乏细节表现。雕刻画分布在横条石板上,往石板里下沉,和那些早些时候见到的方形边框图案保持在一条横线上,但是上面浅浮雕表面的高度却比边框图案还要低。丹福思推测这是因为浅浮雕被二次雕刻过——是一种将原有雕刻清除,再在上面重新雕刻的手法。这些雕刻画完全是一种装饰,没有任何意义,极其普通;由一些简单的螺旋线条和折线组成,大致还是遵循远古者的五分法的数学原理,但是与其说是对这种传统的继承,倒不如说是一种滑稽的模仿。但是一直久久徘徊在脑海中的是,隐藏在技巧之后的那种细微但极其陌生的审美倾向——这种陌生的差异,丹福思猜测,可能是二次雕刻耗时持久,所以逐渐偏离了传统。很像远古者的艺术,但是某种程度上又非常不像;这总让我想起帕米拉帝国文明中那些和罗马风格似像似不像的粗陋雕刻。那些东西经过这里时,也曾在这些横幅雕刻前停留,因为在一块特点最显著的雕刻画下方的地板上还躺着一节用过的电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