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的阴霾 The Shadow over Innsmouth(第8/24页)

年轻人还很笃定,一定还有比能够见到的更加恐怖的怪人被锁在某处,人们有时会听到奇怪的声响。据说水滨区河流北岸那些摇摇欲坠的茅舍和错综复杂的地下暗道连接,那里才是那些畸形者真正的聚集之地。如果这种人真的有任何一种外国血统的话,那也是不可能有迹可循的。当政府人员或者其他外界的人来到这里时,他们会把那些特别让人难以接受的畸形者藏起来。

我的线人说,向印斯茅斯的任何土著询问当地的情况都没有用。唯一一个可能开口的是位年纪很大的老者,他长相正常,住在城镇背部边缘的一处救济院中,总是在消防站周围闲逛。这位老者名叫扎多克·艾伦,已经九十六岁高龄,头脑有些不清楚了,是镇上有名的醉鬼。他很奇怪,总是鬼鬼祟祟的,还经常回头向后看,好像是害怕什么东西。但当他清醒的时候,没人能劝说他向陌生人开口。然而,他从来无法拒绝任何人向他提供的一瓶最爱的酒,而一旦他喝醉了,就会开始模糊不清地向人吐露那些令人震惊的记忆。

尽管如此,从他那儿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他所有的故事全都疯狂荒诞,破碎的片段暗示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或者恐怖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的唯一来源也只能是他的想象和幻觉。从来没有人相信他,但土著仍都不喜欢他酒后向陌生人胡言乱语。而且,如果被别人看到同他攀谈也会不安全。那些最疯狂和荒谬的谣言很有可能就是出自于他之口。

有一些不是土著的常驻居民不时反映,他们瞥见了一些可怕的东西,但生活在老扎多克的故事和丑陋的土著之间,这种幻觉十分流行似乎也不奇怪。从没有非土著的居民在夜间外出,人们普遍认为这样做是不明智的。而且,这里的街道昏暗得令人发指。

至于营生方面,印斯茅斯的鱼产量多得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相对的也因为产量丰厚,价格下降,竞争也愈发激烈,导致当地人从中获得的利润也越来越少。当然,城镇中真正的生意还要数炼油。他们的办公室也在这个广场上,离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仅有几墙之隔。老马什从来没露过面,但是据传他有时会坐在窗帘紧闭的汽车上到工厂里去。

关于马什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城镇里早已流言四起。他曾经是个名声在外的花花公子,直到现在人们还说他会穿着爱德华七世时代的华丽礼服,而且这衣服能巧妙地掩饰他的缺陷。他的儿子们原来在广场的办公室负责管理,不过也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们了,可能是因为没有重要的买卖,所以转而把主要事物交给年轻人打理了吧。他的儿女们看起来长相都很奇怪,据传言他们的健康状态每况愈下。

马什的其中一个女儿,是令人讨厌的、长相丑陋的女人。她穿戴一大堆奇怪的珠宝,这些珠宝与三重冕散发着同样的异国气息。我的线人告诉我,他曾多次听到她谈及某个属于海盗或者恶魔的秘密宝藏。牧师或者是神父——不管他们现在叫什么——也戴着这种风格的头饰,但平时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那个年轻人并没有亲眼看到其他的首饰,但是据传在印斯茅斯还有很多类似的珠宝。

马什家族和镇上的其他三个声名显赫的家族一样都深居简出,其他三个家族分别是韦特家族、吉尔曼家族以及埃利奥特家族。他们都居住在华盛顿街的豪宅里,而且据说有几个因为长相的原因而被禁止外出的亲戚,他们秘密地藏匿在宅子里,并且对外宣称都已经故去了,甚至都在有关部门完成了备案和登记。

那个年轻人还告诉我,很多街道的标志已经不见了,因此他给我画了一张粗糙但是详细的手绘地图,并且清楚地标注出了城镇里的标志性建筑。我感觉这会对我很有帮助,于是我在端详了一会儿以后便把它装进了口袋,并且再三感谢年轻人的帮助。鉴于我所看到唯一一家餐馆的环境极度恶劣,因此我在杂货店里买了充足的奶酪饼干和姜片作为接下来的午餐。我决定,我的计划将是沿着主要的街道参观,并且同我能遇到的非土著攀谈,而后坐8点的大巴前往阿卡姆。我发现这个城镇的现状就像是衰退后的社会的一个夸张又有着象征意义的缩影。但考虑到自己并不是一位社会学家,我又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建筑物上。

尽管在印斯茅斯狭窄昏暗的道路上我倍感迷惘,我还是开始了系统性的参观。穿过桥,转向轰鸣着的瀑布,我近距离的经过了马什炼油厂,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工厂该有噪音,确实非常奇怪。这座工厂坐落于陡峭的河岸上,一侧紧邻一座桥,而另一侧则靠近街道交汇的广场,我想这里应该是最早的城镇中心,在独立战争后才被现在的城镇广场取代。

重新穿过中心大街的大桥,横跨河谷,我走进了一个完全废弃的街区,这里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坍塌陷落的复折式屋顶连在一起,形成一条参差不齐的奇妙的天际线,而在那之上升起了一个身首异处的古老教堂的塔尖,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中心大街上的一些房屋还有人居住,但大多数已经用木板紧紧地封死了门窗。沿着没有铺砌石砖的小巷,我看到了很多荒废的小屋都敞开着漆黑的窗洞,这些小屋很多都因地基下沉而呈现出危险甚至是不可思议的倾斜角度。这些窗户看起来就像是幽灵般可怕,我鼓起勇气才能继续走下去,转向东方,走向海滨区。当一栋栋废弃的房屋连成片,聚成整个荒废城市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气息是呈几何倍数爆炸性增长的。看着那种充斥着无数空洞的窗口和死亡气息的无尽街道,再联想到其阴暗表面下更黑暗的空间已经被蜘蛛网、蠕虫和怨念占领,就会让人生出一种任何信念都无法驱散的恐惧和厌恶。

费什街与中心大街一样因被遗弃而荒芜,但不同的是,这里还剩下一些砖石结构的库房尚能保留健全。而沃特街除去曾经是码头的那些面向大海的缺口外,几乎是费什街的复制品。一路走来,除去远方防浪坝上星星点点的渔夫的影子,我没有看到任何活物,除去海港中潮汐翻覆时海浪的脆响以及马努赛特河瀑布的轰鸣声外,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这座城镇让我的神经越来越紧张,当我从沃特街大桥上步履蹒跚地往回走的时候,经常偷偷回头张望。而根据年轻人给我的草图,费什街已经成为了废墟。

在这条河的北岸,沃特街上正在营业的鱼罐头作坊、冒着炊烟的烟囱、打着补丁的屋顶、不知来源的偶尔的声响、凄凉的街道和未铺砌的小巷中蹒跚步行的声音,无一不显露着生命存在的痕迹。但我似乎感觉这里要比废弃的南面区域更让我感到压抑。首先,这里的人们比城镇中心区域的人更加丑陋和不正常,因此我好几次邪恶地想起某件极其荒诞的事情,又都不知是因何而生。毫无疑问,印斯茅斯人展现出来的异国特征要比内陆人明显。如果这种“印斯茅斯外貌”确实一种疾病,而非血缘因素引起的话,那么这里也许还隐藏着更加严重的病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