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 Supernatural Horror in Literature(第8/28页)

Last Man ),但她完全无法超越自己第一部作品的成功,只因这部作品的确具备真正的“宇宙恐怖”,即使行文略显逊色。波里道利则将自己的创意以长篇幅短篇小说展开,写出了《吸血鬼》,刻画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典型拜伦式或哥特式反派,同时也刻画了一些气氛鲜明的恐怖场景,包括在众人避讳的希腊森林中的恐怖夜游。

沃尔特·司各特爵士也于此时开始了对怪奇的不懈尝试,并时常将其编入诸多小说与诗篇之中,完成了如《雷德冈脱利特》(Redgauntlet )中《挂绣帷的房间》与《流浪人威利的故事》之类的独立短文——后者幽暗邪恶的气氛更是因朴实的对话中流露的诡异增强。1830年司各特出版了《恶魔与巫术之研究》,至今仍是欧洲巫术神话研究最为杰出的著作。另一位与怪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作家则是华盛顿·欧文 (33) ,虽然其鬼怪故事大多过于风趣,因此有别于正统的恐怖文学,作品中的气氛仍然倾向于恐怖。《旅行者故事集》(Tales of a Traveller ,1824)中的《德国学生》便是其中之一——一篇狡诈且精湛的短文,其中对“尸体新娘”的传统故事进行了复述,令人印象深刻,而虽然故事集中的《淘金女郎》是一部喜剧作品,其中也不乏对基德船长的鬼魂依然游荡于世间的暗示。托马斯·摩尔也以诗作《阿尔西弗龙》(Alciphron )加入了恐怖艺术家的行列,并在此诗的基础上扩展,写出了散文《享乐主义者》(The Epicurean ,1827) (34) 。虽然这部作品的剧情不过是在狡猾的埃及祭司们的诡计下,年轻雅典人的历险遭遇,摩尔仍在描写古老的孟菲斯神庙地下的种种恐怖奇遇时,运用了使人信服的恐惧。作家德·昆西也不止一次地陶醉于诡异的阿拉伯式恐怖之中,不过他浮夸的文风与特有的散漫令他无法跻身于怪奇大师之列。

这个年代同样见证了威廉·哈里森·安斯沃思与其洋溢着怪诞和恐怖的浪漫传奇小说的崛起。马尔亚特船长除了写下如《狼人》之类的短篇作品,还以小说《鬼船》(The Phantom Ship ,1839)为怪奇文学做出了深远的贡献:正是这部作品开创了“飞翔的荷兰人”——一艘在好望角附近徘徊,永世无法靠岸的鬼船的传说。狄更斯也在此时偶尔创作出如《信号员》一类的作品——作为一篇受众甚广、讲述幽灵般的警告的虚构怪奇短篇,其剧情中处处透着逼真之感,这也使其更接近日后壮大的心理恐怖,而非江河日下的哥特文学。各种灵媒骗局与印度通神学在当时也如今日一般时髦,于是“灵媒”或种种伪科学理论在相当一部分怪奇作品中十分流行,尤以受人欢迎的爱德华·鲍沃尔—利顿的众多作品出名。除去其作品中浮夸做作的辞藻与索然无味的浪漫主义主题,他对诡异的营造仍然相当成功,令人欲罢不能。

故事《房屋与头脑》包含了“玫瑰十字会”元素,其中出现的不死之人极可能是路易十五神秘的廷臣“圣日耳曼” (35) ,而时至今日也可能是最为杰出的短篇鬼屋故事之一。小说《扎诺尼》(Zanoni ,1842)也包含了类似元素,不过发挥得更加精妙,并且引入了一个与已知世界相依并存的未知世界,由一位可怖的“居于户口之物”看守,任何未能成功进入的人都会永远遭其困扰。这里作者创造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古老兄弟会,会员世代传承,直到仅剩一位长生不死的迦勒底 (36) 法师,最终死于法国革命的断头台下。虽然充斥着传统浪漫主义精神、被一连串教条刻板的象征意义所伤、对未知世界的描写又缺乏气氛营造,《扎诺尼》还是比其他同时期浪漫传奇故事更胜一筹,在今天也是通俗易懂的娱乐佳作。有趣的是,为了描述这个兄弟会的入会仪式,作者还是无法免俗,使用了沃波尔式的哥特城堡。

在《一篇奇怪的故事》(A Strange Story ,1862)中,鲍沃尔—利顿对怪奇景致的描写与气氛的营造表现出了相当的进步。虽然行文过度冗长,情节也生硬做作,作者更是决定以不失时机的巧合填补剧情中的漏洞,加之透着一股说教般的伪科学气息以迎合维多利亚时代读者们实事求是的口味,这部作品仍不失为一篇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足以激发长久的兴趣,并设计诸多即便过于夸张但仍强有力的场景与高潮。这里我们再次遭遇了炮制永生药剂的神秘人物、冷酷无情的巫师马格雷夫,其邪恶之举与平静的现代英国村庄,连同澳大利亚荒野 (37) 的背景形成了戏剧性的鲜明反差。作者也为我们再次展现了种种暗示,指向某个虚无缥缈,如同幽灵一般包围着众人的未知世界——而这次则比《扎诺尼》中处理得更为鲜活。文中有两大描写召唤仪式的绝佳段落,着实算得上文学史中数一数二的恐怖场景描写——少有直言,仅靠暗示足矣。其中之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主人公在一个闪着磷光的邪灵的驱使下开始梦游,拿过一支古怪的埃及魔杖,开始在一位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炼金术士故居那遥瞰墓园的阴森阁楼中,召唤某个无名之物。梦游者两次听闻未知之词,当他复述这些密语时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荒野中所有的狗也开始对某个时刻潜伏在月光之外的无形阴影嗥叫 (38) 。当第三组未知咒文在梦游者的耳边回响时,他的内心突然激起了强烈的反抗,就好像虽然其心智无法理解这终极恐怖,但灵魂却早已熟知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最终在爱人的鬼魂与善良的天使的帮助下,主人公才摆脱了恶灵的控制。此段落诠释了利顿勋爵完全有能力超越自己常用的浮夸与乏善可陈的浪漫元素,完成只有在诗篇中可完全展现的恐怖艺术的精华。至于对召唤仪式细节的描述,利顿还要感谢自己对神秘学的严肃研究——正是在对神秘的追逐中,他结识了法国学者与犹太神秘哲学者,自称掌握上古魔咒秘密的阿方斯—路易斯·康斯坦特(笔名“埃利法斯·莱维”) (39) ,并称与其一并召唤了在尼禄统治时期,希腊巫师提亚纳的阿波罗尼乌斯的鬼魂。

这种具有浪漫主义的伪哥特半说教式文体,经由诸多作家之手演绎流传甚广,直到19世纪末仍屹立不倒,代表作家包括约瑟夫·雪利登·拉·芬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