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充满危险的美好前景(第5/6页)

“不穿衣服会方便很多,”我同意道,“尽管不那么好看。我说,你想想彭茨勒男爵裹着缠腰布的样子。”彭茨勒男爵大概重十八英石,面容苍白。

詹米大笑起来,他把衬衫从头上拉下来时,笑声变低了。

“而你……”我坐到窗户座位上,欣赏他脱下马裤,单腿站着把袜子向下卷的场景。

吹灭蜡烛后,房间里黑黢黢的,但是在我的双眼适应后,我仍然能够看到他,他修长的四肢在轻柔的夜里显得灰白。

“说到男爵……”我提醒他说。

“三百英镑。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你,外乡人。”他回答道,口气显得极其满意。他站直身子,把卷起来的袜子扔到凳子上,然后弯腰吻我。

“因为我作为镶嵌宝石的底座很有价值?”我干巴巴地问,回想起怀利兄妹的对话。

“不是,”他很简短地说,“是因为在我和总督说话时,你让怀利和他的朋友专注于宴会。宝石底座……切!斯坦诺普的眼球都快挨到你胸上了,那个下流的色鬼。我本想因为这件事叫他出去,但是……”

“谨慎是勇敢的一部分,我还没遇到过有这个想法的苏格兰人。”我说,站起来回吻他。

“是啊,我祖父老西蒙,想来可以说他最终就是被谨慎害死的。”我在他的声音中既能听出笑意,也能听出挖苦。虽然他很少说起詹姆斯党人和起义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忘记了。他今晚与总督的对话显然让那些事情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要我说,谨慎和欺诈并不必然是一回事。你祖父起码自讨苦吃了五十年。”我刻薄地回答道。洛瓦特勋爵西蒙·弗雷泽在塔丘被斩首而亡,当时七十八岁,此前一生都在玩弄举世无双的诡计,他的诡计既有针对个人的,也有针对政治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遗憾这个老狐狸的离世。

“嗯……”詹米没有争辩,而是挪动到窗户边,站到我身旁。他深深地吸气,似乎是在闻夜晚的浓郁香气。

在昏暗的星光里,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脸庞。他的面容沉静、平稳,但是有向内的神情,似乎他的双眼看到的并不是面前的事物,而是其他完全不同的东西。我心想,他看到的是过去,抑或是未来?

“你宣誓的内容是什么?”我突然问道。

我感觉到,而非看到,他的肩膀动了动,那个动作并算不上是耸肩。“‘我,詹姆斯·亚历山大·马尔科姆·麦肯锡·弗雷泽,庄严宣誓,并且如我在最终审判日听从上帝那样,我现在且未来都不会持有枪、剑、手枪或其他任何武器,不会使用花格布料、花格披肩或其他任何苏格兰高地服饰,若有违反,愿我在事业、家庭和财产方面受诅咒,’”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精确地说道,“‘愿我与妻儿、父母和亲戚诀别,愿我在战场上懦弱地被残杀,未经基督教葬礼就被埋葬于异乡,远离祖先和亲属的坟墓。若我违反誓言,愿这一切降临我身上。’”

片刻过后我问:“你很在意这个誓言吗?”

“不,”他轻声说,仍然向外看着黑夜,“不在意。有些东西值得你丧生或受饿,但言语不值得。”

“或许这些言语不值得。”

他转身看着我,面容在星光下显得朦胧不清,但他嘴角上的微笑迹象却明显可见。

“你知道哪些言语值得?”

那块墓碑上有他的名字,但是没有日期。我心想,只要我愿意,我能够阻止他回苏格兰。

我转身面对着他,倚靠在窗框上:“比如‘我爱你’这三个字?”

他伸出一只手,抚摸我的脸庞。一缕微风从我们中间吹过,我看见他手臂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好了,”他低声说,“这样就行了。”

* * *

附近某个地方传来鸟叫。几声清晰的叫声,紧接着是回应的叫声,一阵短暂的叽叽声,然后寂静了下来。外面的天空仍然浓黑,但星星却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

我不安地翻了个身。我没有穿衣服,只盖着亚麻被单,但即使是在凌晨时分,空气也温暖、压抑,我躺着的那个低洼小床也有些潮湿。

我努力想要睡着,但是做不到。即使平时能够让我放松到柔软和满意的恍惚状态中的性交,这次也只是让我变得烦躁和不愉快。对于未来的种种可能,我既兴奋又担心,而且我无法吐露我的烦躁情绪,所以我之前觉得我与詹米是分开的——尽管身体紧挨着,却感觉到疏远和分离。

我又翻了身,这次翻过去对着詹米。他睡姿如常,仍然平躺着,双手叠着放在平坦的肚子上,臀部周围的被单皱巴巴的。他的脑袋在枕头上稍微偏着,面容在睡眠中放松下来。他那张大嘴因为熟睡而变得和缓,眼睛上的睫毛黑而修长,所以在这种昏暗的光线里,他看上去就像十四岁左右的男生。

我想碰他,尽管我不知道我是想要爱抚他,还是戳他。他让我在身体上得到释放,却带走了我内心的宁静。我特别嫉妒他那种毫不费力的睡眠。

但是,我既没有爱抚他,也没有戳他,而只是平躺着闭上双眼,不开心地数起绵羊——让我烦恼的是,那是一只苏格兰绵羊,它在一个墓地里欢快地小跑,从一块块墓碑上方轻率地跳过。

“有什么烦心事吗,外乡人?”我肩膀旁边有个困倦的声音说道。

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没有,我没事。”我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同样很困倦。

詹米发出轻微的哼声,然后翻过身来,填充着谷壳的床垫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真不会撒谎,外乡人。你思考得那么大声,我这里都能听得见。”

“别人思考你听不见!”

“我听得见。至少听得见你思考。”他轻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慵懒地搭在我大腿上,“你怎么了?是那个加香螃蟹让你肠胃胀气吗?”

“不是的!”我试着把腿从他手上挣开,但他的手就像帽贝一样粘在我腿上。

“噢,那就好。那到底是什么——你最终想到该怎么机智地反驳怀利先生关于牡蛎的评论了?”

“不是,”我生气地说,“我就告诉你,我刚才在想特赖恩总督给你的那个提议。放开我的腿好吗?”

“噢,”他说,但没有放开我的腿,只是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困倦了,“好吧,既然说到这儿,我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怎么看他的提议?”我放弃挣脱他的手,然后翻身用手肘半撑起来,面对着他。窗外仍然黑暗,但白天在远处逼近,星光也已明显微弱了。

“我在想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提议,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