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有价值的人(第2/7页)

“你真是个特别爱出声的女人,外乡人,”他前倾到我耳边低声说,“我给你按摩颈子时,你发出的声音就像我给你……嗯?”他把盆骨向前顶,动作谨慎却又直白,让他的意思很明显。

“嗯……”我回答道,然后小心地踢了踢他的小腿,“很好。如果别人在门后听到我的声音,那么他们就会以为是你在给我按摩颈子。在我们下船前,你要做的全部可能就是给我按摩颈子。好了,说说你过世的姨父?”

“噢,他啊。”他的手指按进我脊柱的两侧,慢慢地上下按摩,同时跟我说他的复杂家族史的又一个部分。至少这能让他不去想晕船的事情。赫克托·摩尔·卡梅伦比詹米这位著名亲戚更幸运,他要么是更有洞察力,要么或更悲观,所以针对斯图亚特起义可能带来的灾难,狡猾地做好了准备。他毫发未损地离开了卡洛登,成功回到家,然后迅速用马车带上妻子、仆人和可带走的财产,逃到了爱丁堡,再从爱丁堡坐船到了北卡罗来纳,惊险地逃离了国王的追捕。

才到达新世界,赫克托就买了大片的土地,砍伐森林,建造房屋和锯木厂,购买奴隶来耕种土地,在地上种植烟草和木蓝,后来——无疑是因为如此勤劳而精疲力竭,在七十三岁高龄时死于喉咙方面的疾病。

显然是觉得结婚三次已经足够,乔卡斯塔·麦肯锡·卡梅伦·卡梅伦·卡梅伦——据梅耶斯所知——拒绝再次嫁人,所以独自留在河场当了女主人。

“你觉得给你送信的人会在我们之前到达那里吗?”

“就算他用爬,也会在我们之前到。按照这个速度,我们得花几个星期才能到。詹米舅舅,我跟你说过,我们最好是骑马过去的。”小伊恩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说,同时有些厌恶地看了看那个有耐性的水手——他正在不停地把湿淋淋的篙竿插进水中,然后又抬起来。“别自寻烦恼,伊恩。”詹米放开我的颈子,安慰他说,并朝伊恩咧嘴微笑起来,“等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你去撑篙了,我想你会在天黑前就把我们送到十字溪,是吧?”

伊恩恶狠狠地看了詹米一眼,然后慢慢走开,拿关于印第安人和野兽的问题去烦弗里曼船长了。

“希望船长不会把伊恩扔下船。”我说。看着在伊恩靠近时,弗里曼干瘦的肩膀戒备地向上耸了耸。我自己的脖子和肩膀在詹米的按摩下舒服了很多,身体下面些的部分也是。“谢谢你的按摩。”我朝他扬起一边眉毛说。

“天黑过后,我会让你报答我的。”他尝试着奸笑,但不成功。他不能只闭上一只眼睛,所以他那种下流眨眼的能力被极大地削弱了,但他还是成功传达出了他的意思。

“确实,”我说,朝他暧昧地眨着眼,“那你想我给你按摩哪里呢,等到天黑过后?”

詹米还没来得及回答,伊恩就像魔术盒子里的玩偶一样又冒出来问道:“天黑过后?天黑过后怎么了?”

“天黑过后我会把你淹死,然后切碎当鱼饵。”詹米对他说,“看在老天的分上,伊恩,你能不能安分下来?你跳去跳来的,就像关在瓶子里的大黄蜂。去太阳下面睡觉,就像理智的洛洛那样。”他朝洛洛点了点头,它像块地毯那样趴在船舱顶上,眼睛半闭着,偶尔扇动耳朵赶走蚊子。

“睡觉?”伊恩惊讶地看着詹米,“睡觉?”

“正常人累了就会睡觉。”我忍住哈欠告诉他。天气越来越热,船又驶得很慢,再加上昨晚睡得很短——我们天还没亮就起床了,人也因此特别困倦。不幸的是,“萨利安”号船上的狭窄长凳和粗糙的甲板,看上去并没有比酒馆的高背长椅吸引人。

“噢,舅妈,我一点儿都不累!我觉得我可以几天不睡觉了!”伊恩安慰我说。

詹米盯着伊恩。“等你去撑篙后,看你还会不会这样想。同时,或许我可以给你找点事忙。等等……”他中断说话,埋头走进低矮的船舱,我听到他在里面的行李里翻找东西。

“天哪,太热了!”伊恩给自己扇着风说,“詹米舅舅去找什么?”

“天知道。”我说。

詹米之前带了一个大木箱上船,我问他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躲躲闪闪地不回答。昨晚在我睡着时,他一直在打牌,我猜他肯定是在赌博过程中赢到了什么让人尴尬的东西,不愿意拿出来被伊恩揶揄。

伊恩说得不错,天气确实很热。我只能希望待会儿有微风出来。此时此刻,船帆柔软地挂在上面,就像块洗碗布。我的连衣裙湿漉漉地贴在腿上。我和伊恩低声说句话,然后侧身走开,慢慢地朝放着水桶的船头走去。

菲格斯抱着手臂,站在船头,看上去特别像一尊宏伟的船头饰像,阴沉的俊俏身影面对着河流上游,浓密的黑发从额头向后飘垂着。

“噢,夫人!”他向我打招呼,洁白的牙齿突然让人头晕目眩,“这个国家真是壮丽啊!”

我现在看到的景色并不特别壮丽,广阔的潮泥滩在阳光下散发着臭气,一大群海鸥和海鸟在水边找到某种发臭的东西,全都激动地发出刺耳的叫声。

“大人说,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五十英亩的土地,只要他在地上建造房子,承诺耕种十年。想想,五十英亩啊!”他说得意犹未尽,并且带着些许敬畏。对于法国农民来说,拥有五英亩地就是很大的福气了。

“嗯,是的,”我有点怀疑地说,“不过我觉得你得仔细选择你那五十英亩。这个地方的有些区域不太适合种庄稼。”至于菲格斯会觉得要单手在大面积的荒野中——无论土地多么肥沃——开垦出农场和农庄有多困难,我并没有去猜测。

反正他没有关注这点,他的双眼里闪亮着梦想。

“我或许要在除夕前建一座小房子,”他低声地自言自语,“那样我就可以在春天让人去把玛萨丽和孩子接过来。”他不加思索地把手伸到空荡荡的胸前,那里曾挂着那块他打小就戴着的发绿的圣狄思玛斯铜牌。

他之前到佐治亚来加入我们,把有身孕的年轻妻子留在牙买加,让朋友们照料她。但是,他向我保证说他不担心妻子的安全,因为他也让他的主保圣人保佑她,严格地嘱咐她不要把那个破旧的铜牌从脖子上取下来,直到她安全地生完孩子。

我自己不会觉得小偷的主保圣人能够保佑母亲和孩子,但菲格斯年轻时就过着小偷的生活,所以他对圣狄思玛斯有绝对的信任。

“如果你的孩子是个男孩,你会给他取名狄思玛斯吗?”我开玩笑说。

“不会,”他特别严肃地说,“我会给他取名杰梅恩。杰梅恩·詹姆斯·伊恩·阿洛伊修斯·弗雷泽。其中的詹姆斯和伊恩是因为大人和先生。”他解释道,他所说的大人和先生指的就是詹米,以及詹米的姐夫伊恩·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