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约翰·昆西·梅耶斯回归(第2/5页)

盛装打扮的高地人,无论老少,无论美丑,都很引人注目,而一位高大、挺拔、英俊,而且正值盛年的高地人,盛装打扮起来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詹米自从卡洛登战役过后就再没穿过苏格兰短裙,但是他穿上短裙的样子并未走样。“噢!”我说道。

他看见了我,露出洁白的牙齿,优雅地伸出一条腿,银鞋扣闪闪发光。他挺直身体,踩着脚后跟转身,长披肩也随着摆动起来。他凝视着我的脸庞,慢慢走了下来。

有那么一会儿,我看着他,似乎那就是结婚那个清晨的他。他的格子呢服饰几乎就和当时的一模一样,深红底子上印着黑色的格子;长披肩用银胸针别在肩上,悬到穿着长袜的、整洁的小腿旁边。

他现在穿的亚麻衬衫,以及外套,都比结婚时的更为精致;长匕首佩在他的腰间,刀柄上有金色的条纹装饰。他看上去就是一位“有价值的人”。但蕾丝饰边上那张粗犷的脸庞仍然相同,现在看上去稍显年老,但年岁中却带有睿智;偏斜着的显眼脑袋、宽大而坚实的嘴巴、与我相视的倾斜着的透彻猫眼,全都与之前相同。这里站着的是一个始终知道自己价值的男人。

“乐意为您效劳,夫人。”他说道,然后灿烂地笑起来,走下最后几级楼梯。

“你看上去棒极了。”我几乎哽咽着说。

“还过得去。”他同意道,丝毫没有虚假的谦虚。他细心地整理着肩膀上的衣服。“当然了,这就是长披肩的好处——不担心它会不合身。”

“赫克托·卡梅伦的?”他穿得这么华丽,我连伸手去碰他都会感到害羞。所以我摸了摸他的长匕首的刀柄,刀柄顶部有个不大的金球,形状大致像一只飞翔的鸟。

詹米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我的了。尤利西斯给我拿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姨妈的祝愿。”我听到他的话中有种奇怪的感情,于是抬头看了看他。尽管再次身穿短裙显然让他很开心,但他却有些心事。

我抚摸着他的手:“有什么事情吗?”

他淡然一笑,却担心地皱起了眉头:“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

楼梯上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把我拉到旁边,让开一个抱着一沓亚麻布匆匆走下来的奴隶。房子里的用人们正忙碌着做最后的准备;即使到了现在,我还能听到房子后面车轮轧在石子上发出的声音;用人们飞奔着从厨房把大平盘端进来,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出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说话,”他低声说,“外乡人,宴会上你随时做好准备好吗?如果我给你信号——”他拉了拉他的耳垂,“你就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好吗?怎么做都没关系——把酒杯打翻、晕倒、用叉子捅一起吃饭的人……”他朝我咧嘴微笑,于是我便放了心。无论他担心的是什么,那都不是关乎生死的事情。

“没问题,”我向他保证道,“可是为什么……”

上面走廊的门打开了,乔卡斯塔的声音传了下来,向费德拉下达最后的指令。听到乔卡斯塔的声音,詹米迅速弯下腰亲吻了我,然后转过身去——深红色的披肩和银鞋扣也随之旋动——利落地消失在两个用托盘端着高脚酒杯往客厅去的奴隶中间。我惊讶地盯着他的背影,没有来得及躲开那两个用人,差点被他们踩到。

“是你吗,亲爱的克莱尔?”乔卡斯塔在最下面的阶梯上停下来,脑袋转向我这边,双眼刚好对准我的肩膀上方。她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我说着,伸手触摸她的手臂,让她更准确地知道我在哪里。

“我闻到了礼服上的樟脑味,”她回答着我没有说出口的问题,把手塞到我的臂弯里,“我好像听到詹米的声音了,他在边上吗?”

“没有,”我实事求是地说,“他应该出去招呼客人了。”

“噢。”她抓紧我的手臂,然后叹了口气,既像是满足,又像是不耐烦,“我不会对无法弥补的事情感到惋惜,但我发誓,只要有一只眼睛的视力能够恢复一会儿,让我看看詹米今晚穿着长披肩的样子,那么我愿意放弃另外那只眼睛!”

她摇头表示不再谈此事,耳朵上的宝石在光线中闪闪发光。她身穿深蓝色的丝质礼服,映衬着她的闪亮白发。她的衣服上绣有许多蝴蝶,在她从墙上烛台和载着许多蜡烛的枝形吊灯的光线下走过时,它们看上去就像在衣服的褶子里飞动。

“噢,好了。尤利西斯在哪里?”

“在这里,夫人。”他已经很安静地走了回来,出现在她的身边,我甚至没有听见他的动静。

“跟我来。”她说,然后拉住了他的手臂。我不知道这条命令是给尤利西斯的,还是给我的,但我还是顺从地跟在她闪亮的身后,躲开两个厨房里的男童。他们抬着一盘引人注目的菜肴——一只完整烤制的野猪,长着獠牙的脑袋完好无损,目光凶狠,多肉的后背油亮亮的,准备好被刀切割。它闻上去香极了。

我整理头发,准备去见乔卡斯塔的客人,感觉自己也很像是口中含着苹果,被放在银盘子上端着送出去一样。

* * *

如果有宾客名单,那么名单应该就是开普菲尔河乡绅名录。坎贝尔、马克斯韦尔、麦克尼尔、马克伊齐恩……来自苏格兰高地的姓,以及来自不列颠群岛的姓。巴拉牧场的麦克尼尔、伊斯雷岛的麦克劳德……许多种植园的名字里还带着种植园主血统的味道,他们说话的方式中同样也有。高高的石膏天花板下面,响彻着抑扬顿挫的盖尔语。

其中几个人来的时候穿着短裙,有的在外套和丝质马裤上裹着长披肩,但我没有见到有谁像詹米那样引人注目——连他的缺席也显得那么招人注意。我听到乔卡斯塔低声对尤利西斯说了些什么,然后尤利西斯拍手叫来一个正在上菜的小女孩,然后她迅速朝点着灯笼的昏暗花园里走去了,或许是去寻找詹米。几乎同样引人注意的是那少数几位不是苏格兰人的宾客——一位肩膀宽大、文雅微笑着的贵格会教徒,名叫赫蒙·赫斯本德;一位高个瘦削的先生,名叫亨特;还有一位让我很吃惊——菲利普·怀利,他穿得特别整洁,戴着假发,而且头发上还扑了粉。

“又见面了,弗雷泽夫人,我承认,再次见到你让我如痴如醉!”他说,同时握住我的手,握手的时间长得不符合社交礼仪。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很粗鲁地说。他无礼地咧嘴笑了。

“带我来这里的是我的东道主,巴拉牧场的高贵而有权势的麦克尼尔先生,我才从他那里买了两匹灰色的好马。说到这里,野马的事情并不足以让我不来参加这场为你举办的晚宴。”他的目光慢慢地在我身上游走,带着某种超然的气势,就像鉴赏家在欣赏珍稀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