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小自由人(第5/6页)

第二天,男爵专门给阿奇奶奶送来了黄金,可黄金只不过是一盎司快乐水手牌烟草上面的金色箔纸,阿奇奶奶从来只抽这种廉价和劣质的烟草。如果小贩来晚了,她的烟草抽光了,她的情绪就会不好。你用世界上所有的黄金都无法贿赂阿奇奶奶,但你肯定能用一盎司的快乐水手牌烟草来吸引她的注意。

从那以后,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地租到得晚了,管家也不是那么不客气了,男爵对人也稍微有礼貌了一点。蒂凡尼爸爸有天晚上喝了两杯啤酒之后说,男爵已经见识过了羊直立起来的样子,总有一天情况会改变的。她妈妈对他发出了不满的嘘声,叫他不要说这种话,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谁会听到。

有一天,蒂凡尼听到他悄悄地对她妈妈说:“那是过去牧羊人的计谋,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一只老母羊为了它的羊羔,会像一头狮子那样战斗,我们全都知道。”

这就是这件事起作用的方式,根本没有魔法,却很神奇。而且这样的奇迹再也没有停止过,这是因为你发现了它是如何起作用的……

噼啪菲戈人小心翼翼地望着蒂凡尼,时不时用渴望的眼神瞥一眼“羊专用搽剂”的瓶子。

我至今也没有找到女巫学校,她想。我连一个咒语都不懂,甚至没有一顶尖头帽,我只有制作奶酪的才能。当事情出错的时候,我都不能应付身边的恐慌。噢,不过我有一只癞蛤蟆。

这些小人说的话,我连一半也听不懂。不过他们倒是知道带走我弟弟的人。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不认为男爵有什么头绪来处理这件事。我也没有,不过我认为,我可能是在更切合实际的办法方面没有头绪。

“我……记得阿奇奶奶好多的事情。”她说,“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是凯尔达派我们来的。”罗伯·无名氏说,“她察觉到了女王的到来。她知道这儿要有麻烦了。她对我们说,情况要恶化了,要找一个新的巫婆,这个人是阿奇奶奶的近亲。她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蒂凡尼看着几百张期待的脸。有些菲戈人的头发里插着羽毛,有些戴着鼹鼠牙齿的项链。对这个半张脸都染成了深蓝色,剑和身体一样长的人,你无法对他说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女巫。你不能让他们失望。

“你们愿不愿意帮助我把我弟弟夺回来?”她问。菲戈人的表情没有变。她又试了一次:“你们能帮助我把我弟弟从女王那里偷回来吗?”

几百张难看的小脸上顿时大放光彩。

“哎呀,现在你也用我们的语言讲话了。”罗伯·无名氏说。

“不……不完全是。”蒂凡尼说,“你们大家能不能等一下?我要去装几样东西。”她说,她尽量让别人听上去像是她知道该怎么做似的。她把软木塞塞回到“羊专用搽剂”的瓶子里。噼啪菲戈人都叹了口气。

她冲进厨房,找到一个大口袋,从药箱里拿了一些绷带和油膏放进口袋里,又放进去一瓶“羊专用搽剂”,因为她爸爸说过,这样东西对他总是有好处,她想了一下,又加上了《羊类疾病》这本书,还拿上了平底锅。这两样东西也许能派上用场。

等她走回到乳品间的时候,小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知道她应该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父母。不过这不会有用。这肯定是“讲假话”。反正,幸运的话,在别人想起她之前,她应该能把温特沃斯找回来,不过,万一……

她有在乳品间里记日记的习惯。奶酪需要做记录,她总是把黄油的用量和用掉多少牛奶详细地记录下来。

她把日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拿起铅笔,把舌头伸到了嘴角的外面,开始写起来。

噼啪菲戈人又渐渐地冒了出来。他们并没有发出明显的从东西后面走出来的脚步声,肯定也不是像变魔术一样,冷不丁地就出现了。他们是以某种方式出现的,他们的脸神秘地显露出来。假如你使劲地看,并且想看到他们,他们似乎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们心怀敬畏地看着移动的铅笔,她能听到他们嗡嗡的说话声。

“快看那个在写字的棍子,来来回回地摆动着。那是巫婆干的事儿。”

“哎呀,她懂得写字,果然如此。”

“不过你不会把我们的名字写下来吧,嗯,女主人?”

“是啊,假如它们被写成书面的证据,一个人就可能会被投进监狱里去。”

蒂凡尼不再写下去了,她读着那张条子。

亲爱的妈妈和爸爸:

我已经去找温特沃斯了。我绝对大概相当安全,因为我和一些认识奶奶的熟悉的朋友一起去的,另外,假如我明早还没有回来,三号架子上的奶酪明天需要翻一下。

爱你们的,蒂凡尼

蒂凡尼抬头看着罗伯,他已经爬到了桌腿上,目光专注地看着铅笔,生怕它会写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你们就应该过来问问我的。”她说。

“我们不知道,我们要找的就是你,女主人。有很多大块头女人在农舍附近走来走去。直到你抓住了傻伍莱,我们才知道原来是你。”

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蒂凡尼想。

“是吗,可是也不需要因此去偷羊和偷鸡蛋呐。”她严厉地说。

“可是它们又没有被钉在那里啊,女主人。”罗伯·无名氏说,好像这是个借口似的。

“你没有办法把鸡蛋钉住的!”蒂凡尼厉声说。

“哎呀,没错,你应该知道对付这种事情的聪明办法,女主人。”罗伯·无名氏说,“我看到你把东西写好了,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出发吧。你有扫柄吗?”

“扫帚。”癞蛤蟆咕哝着说。

“唔,没有。从魔法方面来说,重要的是,”她骄傲地补充说,“知道什么时候不需要使用它。”

“有道理。”罗伯说,他从桌腿上滑了下去。“到这儿来,傻伍莱。”一个长得非常像那天早晨的偷蛋贼的菲戈人走过来,站在罗伯的身边,他们两个人都微微地弯下了腰。“你愿意的话就走到我们身上来吧,女主人。”罗伯说。

蒂凡尼还没来得及张嘴,癞蛤蟆就斜着嘴说——作为一个癞蛤蟆,这说明他是相当能说会道的:“一个菲戈人能抬起一个成年男人。你试过就知道了,你是不可能把他踩扁的。”

“我不想试!”

蒂凡尼非常谨慎地抬起一只大靴子。傻伍莱跑到了靴子的下面,她感觉到靴子在被往上推。她觉得像踩在了一块砖上。

“现在把另一只靴子伸出来。”罗伯·无名氏说。

“我会摔倒的!”

“不会,我们对这个很在行的……”

就这样,蒂凡尼站在了两个小精怪的身上。她感觉到他们在她的脚下来回地移动着,保持她的平衡。不过,她感到相当安全。这就如同穿上了厚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