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玛德琳的地狱炉(第2/9页)

麦特恢复了呼吸:“这很容易,等汤姆和泽凌确认过城中是否安全,我们就能进城了。”

“必须是低档次的,就是那种被称作‘地狱炉’的地方。”

麦特的下巴垮了下来。低档次的?地狱炉是档次最低的酒馆,那里永远都是脏乱不堪,灯光昏暗,只出售廉价的啤酒和葡萄酒,但那些酒至多只值你所付价钱的一半;那里的食物更加糟糕,坐在你大腿上的女人都想偷走你的钱包。不然就是她的两个男同伙正等在楼上,当你要进她的房间时,就会被他们打破脑袋。无论白天黑夜,你都会在那里找到十几场骰子赌局,有时这些赌局中还会出现高得与那种地方极不协调的赌注。那里看不到金币,只有石头脑袋的傻瓜会在地狱炉子里露出金币,不过银币经常会在那里的桌子上滚来滚去。那里的赌徒绝大多数没有半点诚信可言,就算是有几个愿意真正作赌的人,也都是些目露凶光、擅长使用棍棒和匕首的家伙,很可能是靠在黑夜里打劫喝醉的客人为生。地狱炉子通常都雇用两三个打手,他们都会手持大棒,随时准备平息突然爆发的打斗。在大多数时间里,这些打手在为他们的酬金而疲于奔命,如果他们不能阻止酒客们相互残杀,就会把那些尸体拖出去,扔到房后的巷子里或垃圾堆上。即使在他们拖尸体的时候,别人也不会停止喝酒赌博。这就是地狱炉,她怎么会听说过这种地方?

“是你把这个傻念头种进她脑子里的?”麦特问赛塔勒。

“光明在上,你怎么会这样想?”赛塔勒睁大了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或者,也可能她是故意装出这副表情来迷惑麦特。麦特不知道她们到底在伪装什么,女人们总是轻而易举就让他陷入一个个谜团。

“这不可能,宝贝,如果我带着像你这样的女人走进地狱炉子,一个小时之内我就要用匕首打上六场架,很可能我根本活不了那么长。”

图昂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那笑容一闪即逝,但肯定是高兴。“你真的这么想?”

“这方面我很清楚。”另一丝快活的笑容在她的面庞闪过。她真的是在高兴!这个该死的女人想要看看他是怎么用匕首打架的!

“不管怎样,玩具,你答应过我的。”

他们开始争论他是不是答应过她做这样的事。麦特镇定地陈述了他的逻辑——仅仅说某件事很容易并不代表他答应了要这么做,图昂却只是顽固地坚持说他就是答应了。赛塔勒重新拿起了她的刺绣绷圈,赛露西娅饶富兴致地看着这个拼命为自己辩护的男人。不过无论图昂说了些什么,麦特都没有叫嚷,直到一阵敲门声传来。

图昂停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要明白,玩具,你应该这样,敲门之后就耐心等待。”她向身后的侍女打了个手势。

“可以进来。”赛露西娅一边朗声说着,一边庄重地站直了身子,她大概以为进来的人会向她们跪拜吧!

进来的是汤姆,他穿着深蓝色的外衣,披着深灰色斗篷,完全像是一个可能出现在任何一座酒馆或旅馆大厅中的普通酒客,不算富有,也不算穷,一个能够为自己买上一杯酒,听听别人的闲聊,或者请别人喝杯酒,打听一下各种街巷传闻的普通人。他当然不会向图昂跪拜,不过他还是以标准的姿势庄重地鞠了个躬,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右腿是有残疾的。“殿下,”他向图昂打过招呼之后,又看了麦特一眼,“哈南告诉我,他看见你向这边走过来了,我没有打搅你们吧?我听到……你们在说话。”

麦特皱起眉头,他并没有叫喊。“没有,你有什么发现?”

“城里不时会有霄辰人的影子,没有霄辰士兵,不过看样子,他们正在大路北边几里以外建造两座村庄,南方数里之外还有另外三座正在建成的村庄,那里的村民们经常会来城里购买物品。”

麦特转过头,努力压抑住脸上的微笑,他甚至还让自己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遗憾。“恐怕你在玛德琳的游览计划要泡汤了,宝贝,那里太危险。”

图昂将双臂抱到胸前,挺起高耸的胸脯,那里的曲线比麦特曾经以为的更丰满,当然无法和赛露西娅的相比,但非常可爱。“那只是一些农夫,玩具。”她悠缓的声音中满是轻蔑,“没有一个农夫看见过我的脸。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酒馆或者旅店大厅看看,这个无稽的理由不能成为你逃避的借口。”

“去大厅看看不会有什么麻烦。”汤姆说,“那些农夫们要找的只是剪刀锅盆之类,他们不喝这里的酒,看样子,他们在自己酿啤酒,本地饮料不合他们的胃口。”

“谢谢,汤姆。”麦特咬着牙说道,“她想见识一下地狱炉。”

那位白发老者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用指节用力抚了抚胡子,嘟囔了一句:“地狱炉。”

“地狱炉,据你所知,这座城里有没有一个地狱炉能让我带她进去,又不会引起一场骚乱?”他的语气里满是讽刺,让他惊讶的是,汤姆立刻点了点头。

“我知道也许有个这样的地方。”汤姆不疾不徐地说道,“白环,而且我正打算去那里一趟,看看能从那里搞到些什么讯息。”

麦特眨眨眼。无论汤姆的衣着是多么普通,他这样的外衣在地狱炉里肯定会招人侧目,甚至更严重。那种地方的人通常都只穿着肮脏粗糙的羊毛或亚麻衣服,而且,在地狱炉里打听讯息,很可能一把匕首就因此插在你的背上。不过,也许汤姆所说的这个“白环”根本就不是地狱炉,图昂可能根本看不出一个稍显粗陋的酒馆是不是地狱炉。“我要去找哈南他们吗?”他试探地问。

“哦,你和我应该足够保护殿下了。”汤姆的脸上似乎是掠过了一丝微笑。麦特脊背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当然,他仍然对这两个女人警告再三,不许她们摘下兜帽。赛露西娅一定要跟着去,安南太太却拒绝了图昂的邀请,她说她已经见识过够多的地狱炉了。图昂也许坚信没有农夫见过她,但老实说,就算是猫也能抬头看看国王,所以农夫看过她一眼也绝非不可能。如果他们的运气够糟,也许正有这样的农夫在玛德琳。根据他的经验,时轴经常会扭曲因缘,造成最糟糕的结果。

“玩具,”图昂一边让赛露西娅为她纤细的肩膀披上一条蓝色斗篷,一边温和地说,“我在乡村巡游的时候,遇到过许多农夫,但即使我允许他们站着,他们也总是双眼直盯地面。相信我,他们从不曾见过我的脸。”

好吧——麦特走出马车去拿自己的斗篷。白云几乎遮住了还没有升到天顶的太阳,这是初春时节清冷的一天,迎面拂来的凉风相当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