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陷阱(第7/9页)
“等我们走的时候,我要杀死赛莱维。”她哑着嗓子说,“我现在就要杀死她。”她的蓝眼睛中再次焕发生机与热力。“你安全了,盖琳娜,她以为是我要去偷窃,我还没看上一眼,有些事情……有些事情就发生了。然后她就离开了,只是把我捆住,留到以后再行处置。”热力从她的目光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那到底是什么事,盖琳娜?就连我都能感觉到,而我的能力是那么弱小,以至于那些两仪师认为我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危险。”麦玎能够导引,但非常不稳定,导引的强度也极小。根据菲儿对白塔极为有限的了解,像麦玎这样的人在白塔待不过几个星期就会被送走,不过麦玎从没有提到过自己曾经被白塔拒于门外。如果她们要逃走,麦玎的能力起不了任何作用。菲儿想要问清楚麦玎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但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盖琳娜的面孔依旧是惨白色的,不过她还能保持住两仪师的镇定,她一把揪住麦玎的兜帽和头发,把她的头拉过去,冷冷对她说:“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这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这是你最需要关心的。”
还没等菲儿过去保护麦玎,另一个束宽金腰带、穿白袍的女人已经出现在盖琳娜面前,将她拉开,摔在地上。
埃拉纹是个身材丰满、容貌普通的女人,当菲儿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眼神中只有疲惫和听天由命的无奈。那时,正是这个阿玛迪西亚女人将黄金腰带交给菲儿,告诉菲儿,她将侍奉“瑟瓦娜女士”,但这些艰苦的日子让埃拉纹变得坚强了,这种影响对她似乎比对麦玎还要大。
“你疯了,竟敢冒犯两仪师?”盖琳娜喝道,她费力地爬起身,一边掸着丝绸裙子上的泥土,一边将全部怒火都发泄到这个胖女人身上,“我要让你——”
“我是否要告诉赛莱维,你在殴打一名瑟瓦娜的奉义徒?”埃拉纹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言辞显得相当有修养,据此可以猜测她曾是一名商人或某位重要人物,甚至可能是一位贵族,但埃拉纹从没提过自己在穿上白袍之前的身份。“上次赛莱维认为你擅自行动的时候,方圆一百步以内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你哀嚎求饶的声音。”
盖琳娜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这是菲儿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态的两仪师。最后,她终于努力控制住了自己,但她的声音中还是充满了刺鼻的酸气:“两仪师的行动自有其理由,埃拉纹,这是你无法理解的,你将为此付出代价,让你后悔莫及的代价,你将衷心地为此而后悔。”她最后掸了一下长袍,大步走开了,这次,她不再是一位向奴仆投以轻蔑目光的女王,而是变成了一头扑向挡路绵羊的老虎。
埃拉纹看着她走远,似乎丝毫没有被这个两仪师的恫吓影响,不过她显然也不打算和菲儿聊天,她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瑟瓦娜想见你。”
菲儿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擦干手,抚平袖子,告诉雅莲德和麦玎她会尽快回来,就跟随着这名阿玛迪西亚女人走了。瑟瓦娜对她们三个人十分看重,麦玎是她的奉义徒中唯一真正的贵族侍女,雅莲德是女王,菲儿则是权势强大到足以让一位女王向她宣誓效忠的女人。有时候,她会点名召唤她们之中的一个,去帮助她更换衣服、为她斟酒,或者伺候她在黄铜浴盆中沐浴。现在瑟瓦娜已经喜欢浴盆多过出汗帐篷了。另外,她们还需要像她的其他仆人一样完成各种杂役。而且,瑟瓦娜在召唤她们的时候,从不会问她们是否已经被安排别的工作,也不会因此而稍稍减轻她们的劳作负担。无论瑟瓦娜想让菲儿做什么,菲儿知道她还是要和两名同伴一起把她的衣服完全洗干净。瑟瓦娜的愿望必须满足,而且她不会接受任何借口。
菲儿不需要别人指引瑟瓦娜的帐篷该怎么走,但埃拉纹依然带着她穿过挑水的人流,直到她们看见第一顶艾伊尔人的矮帐篷。然后,她朝与瑟瓦娜的帐篷相反的方向指了指。“先到这边来。”
菲儿仍然停在原地,“为什么?”她有些狐疑地问。瑟瓦娜的仆人之中的确有人嫉妒她给予菲儿、雅莲德和麦玎的关注,菲儿从没有在埃拉纹身上察觉到这种嫉妒,但也许会有别人靠假命令来让她们陷入麻烦。
“在你见到瑟瓦娜之前,你会希望先看见这个的,相信我。”
菲儿张了张嘴,想要问得更清楚一些,但埃拉纹只是转过身向前走去。菲儿拢起长袍下摆,跟了上去。
各种形制的大车和马车散布在帐篷之间,它们的轮子都已经被雪橇板所取代了,大多数车上都堆满了麻包、木箱和木桶,车轮就被牢牢地困在这些货物上面。菲儿跟随埃拉纹没走多远,就看见一辆没装货物的平板大车,但这辆车并不是空的。粗木车板上躺着两个女人,她们全身赤裸,被紧紧地捆住,在寒风中瑟缩着,却又如同刚刚狂奔过一样大口地喘着气。两个人的头都疲惫地低垂着,但仿佛知道菲儿来了一样,她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爱瑞拉是一名皮肤黝黑的提尔人,像大多数艾伊尔女人一样高,她看见菲儿,就羞愧地转过了头,莱茜尔是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的凯瑞安人,她的脸颊已经变成了亮红色。
“她们在今天早晨被带回来。”埃拉纹直视着菲儿的脸,“她们将在天黑前被解开,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妄图逃走,不过我怀疑她们在明天以前可能都无法行走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菲儿说。她们一直都很小心地隐瞒着她们之间的联系。
“你忘记了,女士,当你们全部穿上白袍的时候,我就在场。”埃拉纹审视了她半晌,突然握住菲儿的双手,猛地翻转过来,让自己的双手处于菲儿的手掌中间。她弯曲膝盖,几乎到了跪倒的程度,然后飞快地说:“以光明和我重生的希望发誓,我,埃拉纹·卡奈尔以我的全心全灵向菲儿·德·艾巴亚女士立誓效忠。”
只有莱茜尔对埃拉纹的行动表现出注意的神情,来往的沙度人当然不会在乎两名奉义徒做些什么,菲儿用力抽脱双手:“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她当然不能告诉俘虏她的沙度人自己只叫菲儿,但是在她确认沙度不知道达弗朗·巴歇尔为何许人物之后,就小心地报称自己的姓是巴歇尔,除了她的同伴以外,只有盖琳娜知道这一事实,至少菲儿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你还把这件事告诉过谁?”
“我会听,女士,有一次我听到盖琳娜和你的谈话。”埃拉纹的声音中流露出焦急的情绪,“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菲儿想要隐瞒自己的姓,这并不让她感到吃惊,但很显然,她并不知道德·艾巴亚的含义,也许埃拉纹·卡奈尔也不是她真正的名字,或者不是她全部的名字。“在这个地方,保守秘密必须像在阿玛多一样谨慎,我知道她们是您的人,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知道您打算逃跑,从我见到您的第二天或第三天,我就确信这一点了,此后我的一切所见所闻都在不断证实这一点。请接受我的誓言,带我一起走,我能帮您的忙。更重要的是,我是值得信任的,我一直在为您保守秘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求求您。”她最后这句话说得很生,似乎她以前从没有这样说过,那么,她应该是一位贵族,而不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