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改变(第7/8页)

雅莲德依序审视着面前的三个女人,但她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的样子。她再一次拿起酒杯,随意吮了一口酒,叹息一声,带着抱歉的微笑开始说话了,轻松得就好像她所说的完全不重要一样。“我当然会遵守誓言,但你必须明白,我希望得到更多。你的丈夫离开海丹以后,我将依然只能靠我自己,也许情况还要更糟。除非真龙陛下能给我一些确实的援助。光明照耀他的名字,祝福我们。先知会毁掉贝萨,甚至结汉拿,就像他在萨马拉所做的那样,我无法阻止他。如果他知道了我的誓言……他说,他来到这里是要让我们知道该如何在光明中侍奉真龙陛下,他是我们侍奉真龙陛下唯一的道路。我不认为当他得知有人通过其他途径侍奉真龙陛下的时候,他会感到高兴。”

“很高兴你能遵守誓言,”菲儿冷冷地说,“如果你想要从我的丈夫那里得到更多,也许你也应该付出更多。当他前往南方与先知会面的时候,也许你应该与他同行。当然,你会希望自己的士兵随行。不过,我建议你带领士兵的数量不要超过梅茵之主。我们可以坐下吗?”菲儿坐进佩林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里,抬手示意贝丽兰和安诺拉坐到自己身旁,然后才再次打手势请雅莲德坐下。女王缓缓地俯下身子,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紧盯着菲儿。她不是在紧张,而是震惊。“光明在上,为什么我要这样做?”她激动地说道,“菲儿女士,圣光之子不会放过任何理由加强对海丹的劫掠,埃尔隆王也许同样会决定派遣一支军队前往北方,我不可能这样做!”

“你君主的妻子在要求你这样做,雅莲德。”菲儿坚定地说道。

雅莲德的眼睛似乎无法再睁得更大了,但它们还是又大了几分。她望向安诺拉,却只看到两仪师的那种漠然的平静。“当然。”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她的声音很空洞。咽了一口唾沫,她又说道:“当然,我会依照……你所说的去做……女士。”

菲儿亲切地点点头,藉此隐藏住放松的心情。她本以为雅莲德会推诿搪塞。雅莲德可以发誓效忠,却不知道自己的誓言代表着什么——这只是更加让菲儿相信,不能将这个人留下。现在必须要做的不是让她遵守誓言,而是让她知道她立了一个什么样的誓。雅莲德应该去对付马希玛,而不是向马希玛俯首称臣。虽然雅莲德可能已经习惯了仰人鼻息,但不能再给她这样的选择。当别无选择的时候,她会改变的,即使可能只是缓慢的改变。如果让她就这样回到贝萨,谁知道她会不会向马希玛示警?不过她已经感觉到了誓言的重量,现在菲儿可以将她的重担减轻一点。

“很高兴你会与我们同行,”菲儿热情地说道,这并不是她装出来的,“我的丈夫不会忘记那些为他出力的人。你能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你的贵族们,告诉他们现在南方出现了一个高举曼埃瑟兰旗帜的人。”贝丽兰惊讶地半转过头。安诺拉眨了眨眼。

“菲儿女士,”雅莲德急忙说道,“他们之中有一半人在收到我的信之后会立刻向先知送去讯息。他们害怕先知,只有光明才会知道先知会做什么。”这正是菲儿想要的反应。

“你还要在信里告诉他们,你已经聚集起一些士兵,要亲自对付这个人。毕竟,真龙陛下的先知有许多重大的事情要处理,不应该让这种小事分散他的精力。这才是你要写这封信的原因。”

“很好,”安诺拉喃喃地说,“没有人会知道来的人是谁。”

贝丽兰发出愉快的笑声,烧了她吧!

“菲儿女士,”雅莲德长吁了一口气,“我曾说过,佩林领主是令人敬畏的,我是否应该再加上,他的妻子同样是令人敬畏的?”

菲儿竭力不流露出满意的神情。现在她必须给贝萨城中她的人送去讯息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菲儿反而感到有一点懊悔,向佩林解释这件事可能会非常困难,如果佩林知道她绑架了海丹女王,即使是他肯定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大多数翼卫队员都聚集在他们营地的边缘,包围着十名骑在马背上的梅茵人。那些骑马的梅茵人没有持骑枪,这表明他们是巡逻兵。徒步的梅茵人推推攘攘,都想要向里面挤。佩林觉得他又一次听到了雷声,不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但仍然模糊不清。佩林打算推开人群走进去。加仑恩吼道:“让路,你们这群狗崽子!”人们纷纷转过头,然后向两旁让去,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佩林想知道,如果自己管两河人叫“狗崽子”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他的鼻子会被狠狠地砸上一拳。这也许值得试一试。

努瑞勒和其他军官就站在那些巡逻兵的旁边。他们围绕着七个双手被捆在身后、脖子被同一根绳子拴在一起的人,他们全都缩着肩膀,脸上的表情或是愤怒,或是恐惧。他们的衣服上黏连着一块块厚硬的污渍,不过能看出来,那些曾经是贵重的服装。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木头燃烧气味,而一些骑马的巡逻兵脸上也有烟灰的痕迹。看样子,其中还有一两个人被烧伤。亚蓝也在这里,审视着这些囚犯,眉头紧锁。

加仑恩将双拳叉在腰上,独眼中放射出的光芒比别人的双眼更亮。“出了什么事?”他问道,“我的巡逻兵应该带回来讯息,而不是一堆破烂!”

“我会让奥蒂斯做出报告,领主,”努瑞勒说,“他就在这里。奥蒂斯队官!”

一名中年士兵从马鞍上跳下来,将戴着铁手套的手按在胸前,鞠了一躬。他的头盔上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代表军官身份的细长羽毛和雕刻在头盔侧面的飞翼纹饰。在他的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一块烧伤,他的另一侧脸颊上有一道疤痕,拉起了他的嘴角。“加仑恩领主,艾巴亚领主,”他用石块一样坚硬的声音说道,“我们在西边大约两里格的地方,遇到了这些啃芜菁的家伙。他们烧毁了一座农场,农场里的人被活活烧死在房子里。一个女人想要从窗户里爬出来,却被这些渣滓迎头打了回去。我们知道艾巴亚领主会怎样想,所以我们阻止了他们的行为。但我们去得太晚了,没有能救出所有人。我们抓住了这七个人,其他人逃跑了。”

“人们经常会经不住诱惑,滑落进暗影中,”一名囚犯突然说道,“他们必须记住这样做的代价。”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人,他的头发曾经经过精心的修剪,说话的声音圆润,显示出他受过很好的教育。但他的外衣像其他人一样肮脏,而且他至少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刮过胡子,先知似乎并不赞同将时间浪费在刮胡子或者沐浴这样的事情上。虽然他的双手被绑,脖子上套着绳索,但他只是瞪着那些捉住他的人,没有半分恐惧,而是一副傲慢和挑衅的姿态。“你的士兵吓不倒我,”他说,“真龙陛下的先知——光明照耀真龙的名字,祝福我们——曾经摧毁过远比你们这些人更强大许多的军队。你们可以杀死我们,但先知会为我们报仇,让你们血染黄尘。你们全都要死,先知会在火与血中获得胜利。”这名囚犯以歌咏一般的声音结束了他的话。他挺直了脊背,身体如同一根铁棍。周围的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都知道,马希玛曾经摧毁过比他们规模大得多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