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屠场(第5/8页)
马瑞姆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听从您的命令,真龙大人。”明不安地瞥了那名穿黑衣的男人一眼,朝兰德更靠近了一些。
科鲁娜散发出松懈的气息,但她最后看了碧拉一眼,然后顽固地昂起了头。“这些艾伊尔女人很有价值——她们之中的一些人如果进入白塔,能够做得很好——但你不能将两仪师交给她们。这是不可想象的!两仪师碧拉和我会——”
兰德举起一只手,两仪师的声音消失了。也许是因为科鲁娜看见他那双铁蓝色的眼睛,也许是看见从他破损的衬衫袖子里露出的前臂——一条金红色的游龙正盘绕在前臂上,在阳光中闪耀着虹彩。“你是否已经向我宣誓?”科鲁娜的眼睛突了出来,仿佛胃部被狠狠地打了一拳。
片刻之后,虽然神情极为不愿,她仍点点头,脸上就像昨天那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时她在激战之后跪倒在那几座井旁,以光明和救赎与重生的希望立誓,会遵从转生真龙,侍奉他,直到最后战争的到来及结束。佩林理解她的震撼,即使没有三誓,科鲁娜也不可能否认这个誓言,否则佩林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九名两仪师跪在兰德面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念诵着誓词,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就是现在,碧拉的嘴唇紧皱了起来,仿佛她咬到一颗坏掉的杏。
一名艾伊尔男人加入这一小群人之中,他的身高和兰德差不多,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深红色的头发中带着一点灰。他向佩林点点头,又轻触了一下艾密斯的手臂,艾密斯也按了一下他的手。鲁拉克是艾密斯的丈夫,但艾伊尔人在旁人面前并不会有过于亲密的表现。鲁拉克还是塔戴得艾伊尔的部族首领——他和高尔是这里仅有的两名不系斯威峨门头巾的男人。从昨晚开始,他和一千名艾伊尔人一直在外面执行巡逻任务。
即使是一名远在别的城里的瞎子也能感觉到兰德周围的气氛,而鲁拉克并不是傻瓜。“现在时机对吗,兰德·亚瑟?”等到兰德示意他可以发言后,他才开口说道:“沙度的狗仍然在以最快的速度向东逃窜。我看见穿着绿色衣服的人骑马向北方去了,他们在躲避我们。你说过,如果他们不惹麻烦就放过他们。我想他们正在搜索逃亡的两仪师,有几名女人和他们在一起。”冰蓝色的眼睛瞥了那两名两仪师一眼,目光如同铁砧般平板而坚硬。鲁拉克曾经会在两仪师面前放轻脚步,那时候任何艾伊尔都会这样做,但这种行为在昨天以前就消失了。
“好讯息,如果能捉住盖琳娜,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过这仍然是个好讯息。”兰德又握住剑柄,让剑刃在鞘中动了动,这个动作似乎是无意的。盖琳娜是一名红宗两仪师,也是囚禁兰德的两仪师首脑。今天兰德的反应已经相当平静了。昨天,得知盖琳娜逃走的讯息,兰德曾经暴跳如雷;即使是现在,兰德的气息仍然让佩林感觉皮肤发麻。“他们要付出代价,他们每个人都要付出代价。”没有人知道兰德所指的是沙度还是两仪师,或者两者皆是。
碧拉不安地摇摇头,兰德将注意力转回她和科鲁娜身上。“你们已经发誓效忠,我相信你们的誓言。”他抬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几乎贴在一起,似乎是在向两仪师们表明他信任的程度。“两仪师总是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或者她们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相信你们会按我的吩咐去做。但如果没有我或智者的许可,你们想洗个澡也不可以。”
这次是碧拉看上去被打了一下,她浅棕色的眼睛转向艾密斯和索瑞林,其中充满了忿恨。科鲁娜颤抖着,努力不做出同样的表现。两位智者只是整理了一下她们的披巾,她们又一次散发出同样的气息—— 一阵阵心满意足的气息,毫无同情心的心满意足。佩林觉得两仪师没有和他一样的嗅觉是件好事,否则她们很可能立刻发动战争,或者是抛下威严,拔脚就逃。如果换作是他,他就会这样做。
鲁拉克悠闲地站在一旁,端详着他短矛的矛尖。这是智者们的事情,他总是说,他不会在意智者们做了些什么,只要她们的手指不触及部族首领的事务。但马瑞姆……他也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将双臂抱在胸前,用无聊的眼神扫视着营地。他的气息很奇怪,也很复杂,佩林只能认为这个男人现在的心情很愉快,觉得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很有趣。
“我们立下的誓言,”碧拉将双手叉在宽大的腰臀上,“足以约束除了暗黑之友以外的任何人了。”她说出“誓言”这个词时的语气几乎和她说出“暗黑之友”这个词时一模一样,不,她们不喜欢她们立下的誓言。“你竟敢污蔑我们……?”
“如果我是那样想的,”兰德打断她的话,“你们就要和马瑞姆一起去黑塔了。你们发誓要遵从,好吧,那就遵从吧!”
很长一段时间里,碧拉犹豫着,却又在一瞬间恢复了任何两仪师都拥有的帝王般的尊严。一位两仪师可以让坐在王座上的女王也变得如同一名乡下蠢妇。碧拉行了个轻微的屈膝礼,僵硬地微微低下头。
科鲁娜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努力显而易见,她的声音也和她故意做出的镇静神情一样脆弱。“那么我们必须征得这些有价值的艾伊尔女人的许可,才能询问你是否愿意进行治疗了?我知道盖琳娜很粗暴地对待你,我知道你从肩膀到膝盖都是鞭痕,接受治疗吧,求求你。”就连这句“求求你”听起来也像是一句命令。
明推了推兰德的手臂:“你该对此感到高兴的,牧羊人,就像我一样。你不喜欢伤痛的,必须有人对你进行治疗,否则……”她淘气地笑了笑,就和佩林记忆中被绑架前的明一样,“否则你连马鞍也坐不稳。”
“年轻男人和傻瓜,”南蒂拉忽然自言自语地说,“总是会忍受他们不必忍受的伤口,作为他们自豪的徽章,也彰显他们的愚蠢。”
“卡亚肯,”苏琳冷冷地朝自己面前的空气说道,“不是傻瓜,我觉得不是。”
兰德亲切地向明微笑了一下,然后斜眼瞪了南蒂拉和苏琳一眼。但是当他再次抬眼看着科鲁娜时候,他的目光又变成了石头。“好吧!”当科鲁娜向前迈步时,他又说道,“但不是你。”科鲁娜的表情僵硬得仿佛要裂开来一样。马瑞姆的嘴唇抽了一下,仿佛露出了一丝冷笑,然后朝兰德走去,但兰德并没有将目光从科鲁娜身上移开,只是伸手朝马瑞姆背后指了一下。“让她来,过来,埃拉娜。”
佩林愣了一下。兰德看都没看就准确地指出了埃拉娜,这让佩林觉得自己的后脑似乎被刺了一下,但他并没有想起什么确切的信息。兰德的行动似乎也刺激了马瑞姆,那个男人的面孔变成一张冰冷的面具,只有黑色的双眼在兰德和埃拉娜之间不停地闪动着,从他身上翻涌而出的气息在佩林的概念里只能被称之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