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影的种子(第9/13页)
爱莉达没有再看她,红宗两仪师在转身时就已经忘记了那个初阶生。当她在走廊中穿行时,脸上看不到一根破坏平滑面容的线条,但她的脑子里正在激烈地沸腾着,她甚至没注意到身边的仆人、初阶生和见习生。这些人全都匆忙地让开路,向飞步而过的她行屈膝礼。她还差点撞到一名正把鼻子埋在一堆文件里的褐宗两仪师。圆胖的褐宗两仪师向后跳去,发出一声惊慌的喊叫,而爱莉达对此却充耳不闻。
无论是不是穿着裙子,爱莉达知道那个觐见玉座的年轻女子是明。她在第一次拜访白塔时就和玉座共处了许多时间,没人知道其中的原因。明是伊兰、艾雯和奈妮薇的密友,这三个人现在不知被玉座藏到什么地方,爱莉达确信她们不是去了农场。声称她们正在农场进行苦修的报告全都来自史汪·桑辰发出的三手和四手资料。经过这么多次的转折,任何能引起怀疑的言辞和可以判断其为谎言的漏洞都会被干净地抹掉,更别说爱莉达寻找这个农场的努力,最后全都落得没有结果。
“光明烧了她!”此时,怒火覆盖了她的面孔,爱莉达无法确定自己是在对史汪·桑辰生气,还是对王女生气,她们两个都很让她恼火。一名身材苗条的见习生听到她的话,偷看了她的脸一眼,急忙朝反方向跑开了,惶恐的脸色如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白。爱莉达仍旧继续向前迈步,一眼也没有看她。
而在所有的事情里,真正激怒她的是她至今都没办法找到伊兰。爱莉达有时拥有预言的能力,这能力可以让她预见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这种能力很少出现,效果也很不明显,但在二十年前,吉塔拉·摩罗索死后,还没有任何两仪师能在这方面超过她。当她还是见习生时,爱莉达就第一次对未来有了预见。那时她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知道要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安多的王室血脉将成为在最后战争中战胜暗帝的钥匙。所以,当摩格丝继承安多王位的大局一定,她立刻就成为摩格丝的朝臣。经过一年又一年的耐心经营,她在摩格丝那里建立了她的影响力。而现在,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如果不是她将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安多,她自己本来有可能成为玉座),也许都会随着伊兰的失踪而化为乌有。
经过一番努力,爱莉达强迫自己将思绪转移到当前重要的事情上。艾雯、奈妮薇和那个奇怪的年轻男子来自同一个村庄,他的名字叫兰德·亚瑟。明也认识他,虽然她竭力在掩藏这个事实。兰德·亚瑟是所有这些事情的核心。
爱莉达只见过他一次,那时他的身份是两河流域的一名牧羊人。以此推断,他应该是安多人,但他的样子却非常像艾伊尔人。当她看见兰德时,预言的能力立刻就出现了:他是一个时轴,是那种极为少见的个体。和其他被时光之轮编织入因缘的人不同,他迫使因缘围绕他成形,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影响因缘。爱莉达在他周围看见混乱的漩涡、安多的分裂和斗争,也许还有更多遍布于这个世界的分裂与斗争。但安多必须保持完整,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一生中的第一个预言让她坚信这点。
爱莉达还知道更多的线索,足以让史汪落入由她自己设下的罗网。如果谣传是可信的,出现的时轴一共有三个,而不是只有一个。他们三个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一个叫伊蒙村的小村子,而且三个人的年纪非常相近。这些奇怪的巧合足以在白塔引起热烈的议论。一年前,在史汪前往夏纳的路上,史汪见过他们三个,甚至和他们进行过交谈。兰德·亚瑟、佩林·艾巴亚、麦特·考索恩,据说这一切都只是偶然。只是偶然,这就是白塔中的舆论。然而这样认为的人们并不知道爱莉达所掌握的讯息。
当爱莉达看见那个叫兰德的年轻人时,是沐瑞将他拐走了。在夏纳,伴随他与另外两个时轴的人,也是沐瑞。沐瑞·达欧崔,她和史汪·桑辰在同为初阶生时曾经是最亲密的朋友。如果让爱莉达拿某件事情打赌,她会打赌白塔中没有其他人还记得这段友情。在艾伊尔战争结束的那一天,这两个人同日晋升为两仪师。从那一天开始,史汪和沐瑞就不相往来,之后更几乎是形同陌路。但爱莉达曾经是管理这两名初阶生的见习生之一,曾经教授她们课程,为了她们在杂役工作中的松懈而惩罚她们。她记得那时候。她很难相信这两个人的谋划可以追溯到那么遥远的从前,兰德在那时顶多是刚刚出生。不过,这最后一条线索将她们全都绑在了一起,对爱莉达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无论史汪有什么打算,她一定要受到阻止。骚动与混乱交织在所有方面。暗帝一定会重获自由——这个想法让爱莉达颤抖着,裹紧了背后的披肩——白塔必须避开世俗的争战,集中全力应对这个危机。所以,白塔必须能够自如地拉动那些让诸国共处的丝线,这就需要排除兰德·亚瑟带来的麻烦,至少,必须阻止他摧毁安多。
爱莉达没有将自己对兰德的认知告诉过任何人,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平静地处理掉他。白塔评议会中已经响起了要注意这些时轴,甚至是指引他们的呼声,评议会不会同意处置这些时轴,特别是处置兰德,然而非如此不可。这是为了白塔的利益,为了整个世界的利益。
爱莉达从喉咙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很像是一声吼叫。史汪总是那么刚愎自用,即使还是初阶生的时候,以一个贫穷渔夫的女儿而言,她也总是自视甚高。但她怎么能愚蠢到这种地步,在不告知评议会的情况下,就把白塔和这些事搅和在一起?她和其他人一样,知道即将到来的结果会是什么。现在更糟糕的事情只可能是……
突然间,爱莉达停住脚步,死盯着空旷的前方。这个兰德会有导引的能力吗?或者,是他们之中的另一个?兰德的可能最大。不,一定不会,即使是史汪也不会和这样的人为伍。她不能。“谁知道那个女人能做什么?”爱莉达喃喃地说道,“她从来也不配坐上玉座。”
“在自言自语吗,爱莉达?我知道你们红宗从不会有你们宗派以外的朋友,但你在宗内总还是能找到朋友聊一聊的。”
爱莉达转回头,看见奥瓦琳正站在她身后。这位有着天鹅般脖颈的两仪师,正在用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冰冷眼神望着她,这种眼神是白宗两仪师特有的标志。红宗和白宗之间没有关爱可言,千年以来,她们在白塔评议会中一直是相对的两边。白宗支持蓝宗,史汪就出身于蓝宗,然而,白宗两仪师们也总是以她们不带感情的冰冷逻辑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