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隐藏的面孔(第7/8页)

“没关系,”玛芮琳说,“再过几天,只要他们珍贵的帕那克即了位,我们就能开始搜查了,即使必须检视每一支烛台,我们也要找到它,我们正站在悬崖边上,莉亚熏。我们要用皮带拴住兰德,教他该如何坐起来,如何打滚。”

“哦,是的,”爱蒂丝说着,露出了欢愉的微笑,“哦,一条皮带。”

莉亚熏希望结果会是这样,她已经厌倦了等待,厌倦了躲藏。要让这个世界知道她,要让全体人类向她弯下膝盖,正如同她第一次抛弃旧誓言、立下新誓言时所得到的承诺那样。

从厨房侧门里一走进她的小房子,艾格宁就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但她还是毫不在意地将面具和麻袋放在桌子上,走到砖砌壁炉旁边的水桶前面。她弯腰去拿铜水舀,右手却突然探进桶后一个因移开两个砖头所形成的空穴里,随即直腰转身,一张小十字弩出现在她手中。这张十字弩不足一尺长,力量和射程都不大,被安放在空穴时就处于待射状态,锋利的钢制箭尖呈现出染过毒后的黑色,表明着见血封喉的效能。随意靠在墙角的那个男人应该看到了十字弩,但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现。他有着淡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大约正值中年,相貌相当英俊,只是她觉得有些太瘦了。很显然,他刚才就从身边的铁格窗子看见她走过狭小的院子了。

“你以为我会威胁到你?”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她认出这种熟悉的乡音,但并没有放下十字弩,“你是谁?”

他小心地将两根手指伸入腰间的口袋作为回答,看来他确实还是看到了十字弩,他从里面拿出一样片状的小东西。她示意他将那东西放在桌子上,再退回去,直到他退回墙角里,她才移动到桌子前,去细看他放下了什么,但始终没有让自己的视线和十字弩的准星离开他。她用左手将那样东西举到眼前,一个边缘包了一圈黄金的象牙小徽章,上面雕刻了一只乌鸦和一座高塔。乌鸦的眼睛是黑色的蓝宝石,乌鸦,是皇族的象征,乌鸦塔,皇权裁决的象征。

“通常这样就足够了,”她对他说,“但我们远离霄辰,身处于一个以诡异为平凡的地方,你还能给出什么证据?”

带着消遣的意味无声微笑着,他脱下了外衣,解开衬衫,在他的两侧肩头全都有乌鸦和高塔的纹身。

大多数觅真者都会带着乌鸦和高塔的纹身,即使是胆敢偷窃觅真者徽章的人,也不会在身上留下这样的图案,背负了乌鸦的印记,就意味着成为皇族的财产。有一个古老的故事,记述了三百年前一对愚蠢的年轻贵族夫妻喝醉以后在身上纹了这样的图案,女皇得知此事,就让那对夫妻前往九月大殿,干起了擦地板的工作,这个家伙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子孙。乌鸦的印记是永远的。

“抱歉,觅真者,”她放下了十字弩,“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她没有问他的名字,即使他说了,也不一定是真名。他却先从容地穿上了衣服,任由她继续握着那枚徽章。

这是一个狡猾的暗示。她是一位船长,他是财产,但他仍然是一名觅真者。根据法律的规定,他能够以自己的职权来决定是否对她进行审讯。根据法律的规定,如果他打算对她就地进行审讯,他有权命令她出去买用来捆绑她的绳子,而她肯定会带着绳子回来的。从觅真者面前逃走是有罪的,拒绝与觅真者合作是有罪的,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一生中会犯下什么罪行,就像她绝不会想到背叛水晶王座。但如果他问了错误的问题,要求得到错误的答案……十字弩仍然在她的手边,而坎特伦则在很远的地方。疯狂的想法,危险的想法。

“我为苏罗丝女大君和可伦奈服务,一切为了女皇,”他说,“我前来检查各个地方女大君使者的进展。”检查?有什么需要检查的,还要派一个觅真者来?

“我从通信小艇那里没有得到消息。”他笑容变深了,她则红了脸,那些水手当然不会对她说关于觅真者的事。不过他在系上衬衫时还是回答道:“通信小艇不会冒险走我要走的路线,我一直在搭乘本地的走私船,船主是个名叫贝尔·多蒙的人,他的船会停靠在塔拉朋和阿拉多曼,以及它们之间的每一个地方。”

“我听说过这个人,”她冷静地说,“状况还算顺利?”

“至今为止还可以,让我高兴的是,至少你能正确地理解你的指令。在其他人之中,只有觅真者能做到这一点,很遗憾,海力奈里面没有更多的觅真者。”将外衣搭在肩上,他从她的手中抽走了觅真者徽章。“逃跑罪奴主的返回实在是件令人感到困窘的事,这样的逃跑一定要予以保密,简单地让她们消失掉会更好一些。”

她思考了一下,才保持住面容的平静。她曾经被告知,罪奴主被丢弃在法美镇的溃败中,有可能其中确实有一些是逃跑了。苏罗丝女大君亲自向她下达指令,送回所有找到的罪奴主,无论她们是不是想回来,如果做不到,就处理掉她们。最后这个手段应该只是最终的选择,至今为止。

“我很遗憾,这些地方都不知道卡芙,”他说着,坐到了桌边的一把椅子里,“即使是在坎特伦,也只有王之血脉仍然拥有卡芙,至少在我离开时还是这样的。也许来自霄辰的供给船这时已经到达了,就喝些茶吧!给我泡一杯茶。”

她几乎一脚把他踢下椅子,这个男人只是财产,兼觅真者。她泡了茶,又将茶杯端到他面前,并且拿着茶壶站在他身边,以保证他的茶杯总会是满的。他没有让她戴上面纱在这张桌子上跳舞已经让她感到很惊讶了。

在准备好钢笔、墨水和纸张以后,她被允许坐了下来,但他只是让她画出了坦其克的地图和它的防御结构,然后又画出了她所知道的每一座城市和乡镇,即使哪怕只知道一点也不能略过。她又被要求列出了地方上的各种势力,她所知的关于它们的强弱和归属,以及她推测它们的部署状况。

等她把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将这些文件全都塞进了口袋里,又吩咐她把麻袋里的那样东西放到下一艘通信艇中送走,再给了她一个那种消遣的笑容之后,他就离开了。临走时对她说,几个星期后,他也许还会再来检查她的进展。

那个人走后,艾格宁坐在屋里愣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所画的每张地图,所列出的每一个名单,以前都曾经用通信小艇送出去过,难道说,她所做的这些只是因为她强迫他亮出纹身而受到的惩罚?视死卫士喜欢炫耀他们的乌鸦,觅真者极少这么做,也许确实是这个原因。至少,他没有在她回来之前下去看过地下室。或者他已经去了?难道他只是等待着她主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