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幻想的真实散落(第6/9页)

“她们甚至不会承认事实,”史汪低声说,“她们将扳倒我的理由,与她们的未来计划根本毫无二致。”

“暗黑之友?”莉安困惑地喃喃道,“她们宣称我们……”

“为什么她们不会?”史汪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们已经做了这么多,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两名女子用斗篷紧紧裹住自己的肩膀,任由明引领她们向前走去,明现在只希望她们的表情不要如此绝望。当她们靠近一扇通往外面的门时,明的呼吸轻松了许多。她将马匹藏在庭院中的一片树林里,就在距离西侧大门不远的地方。骑马从大门出去会不会很困难仍然是个问题,但只要能找到那些马匹,她们就离自由更近一步。守卫肯定不会阻止三名女子离开的,她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明要寻找的门口就在前方,一扇装饰朴素的小门,门外的路也很偏僻,正好处在这条走廊与环绕白塔的大走廊交接点相反的位置。这时,爱莉达出现在明眼前,她正从外侧的走廊里朝她们走来。明立刻双膝跪倒在瓷砖地板上,她蜷起身子,低下头,将脸藏在兜帽里,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肋骨中跳出来了。一名求告者,这就是我的身份,只是个单纯的女人,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关系,噢,光明啊,救救我们!她微微抬起头,让自己能从兜帽下缘向外窥看,她几乎预期自己会看见得意洋洋、俯视着她的爱莉达。

但爱莉达没有看明一眼,径直走了过去,宽阔的七色玉座圣巾披在肩上。奥瓦琳跟在她身后,肩上披着撰史者的圣巾,白色圣巾标示着她的宗派。十几名两仪师在奥瓦琳之后走了过去,其中大多数是红宗的,不过明还是看见了两个黄色流苏披肩,一个绿色的和一个褐色的。六名护法走在队伍两侧,每个人都手握剑柄,警戒地巡视着周围。那些护法也只是稍稍看了一下跪倒的女子,就走了过去。明这时才发现,跪倒的女子一共有三个。她几乎也以为史汪和莉安会向爱莉达的喉咙扑去,但她们也只是像她一样微微抬起头,看着那支队伍消失在走廊远方。

“很少有女性被静断。”史汪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被静断的女子也全都活不了多久。但据说,活下来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件像导引一样让你想去做的事。”那种失落的感觉已经从她的眼里消失了。“一开始我以为我会想扯出爱莉达的肠子,把她挂在阳光下晒干,现在,我知道了,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只想能有一天,告诉这条水蛭,她要一直活下去,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诬陷我是暗黑之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还有奥瓦琳,”莉安用绷紧的声音说,“奥瓦琳!”

“我一直害怕她们会感觉到我,”史汪继续说着,“但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以让她们感觉了,看来,这是被……静断的好处。”莉安愤怒地昂起头,史汪对她说:“我们一定要尽量利用能找到的一切优势,并且因这些优势而感到高兴。”最后那句话仿佛是她为了劝慰自己而说的。

等到最后那名护法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之后,明咽下了蓄积在喉咙中的唾液。“我们以后再说优势的问题,”她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又咽下一口唾液,“先让我们去马匹那里吧!最艰难的时刻一定已经过去了。”

没错,当她们跑出白塔,进入正午的阳光中时,最艰难的时候似乎真的已经过去了。这次灾变惟一留下的痕迹,只是白塔庭院东侧一根升上无云天空的烟柱。一队队人在远处移动,但没有人朝这三名正从岩石波浪般高耸的图书馆前匆匆跑过的女子瞥一眼。她们沿着一条小路一直跑到庭院西侧,穿进一座任何城市中都罕见的橡树和常绿乔木树林中,找到一片被羽叶木和白皮松所环绕的小空地。明看见那三匹上好鞍的马仍然绑在她和蕾拉丝安排好的地方,脚步顿时轻松了许多。

史汪立刻走向一匹毛发蓬松的矮壮母马,它比其他两匹马都要矮上两手。“这匹马很适合我现在的状况,而且它看起来比其他两匹更温顺,我从来就不是一名好骑手。”她摸了摸那匹母马的鼻子,那匹马也用鼻子蹭着她的掌心。“她叫什么名字,明?你知道吗?”

“贝拉,它属于……”

“是她的马。”盖温从一株粗大的白皮松后面走出来,一只手放在佩剑的长剑柄上,他的脸上还留着一道道血痕,正像明在返回塔瓦隆的第一天在他脸上所看见的幻像一样。“我看见她的马时就知道,你一定在盘算些什么,明。”他的金红色头发被血液粘在一起,眼睛有些失神,但他走向她们的时候,脚步依然很稳定——一个高个子男人却有着猫般的优雅,一只正在走向老鼠的猫。

“盖温,”明开口说道,“我们——”他的剑已经离鞘,挑起了史汪的兜帽,锋利的剑刃就靠在她的喉咙上。这时,明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个字,史汪的呼吸声清晰可辨,但她只是平静地望着盖温,仿佛她的身上还披着圣巾。

“不要,盖温!”明喊道,“你不能这样!”她向盖温迈出一步,但盖温对她看也不看,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她不要再向前了。她停在了原地,盖温像一根被紧紧卷起的钢条,随时准备朝任何一个方向爆发。明注意到莉安用斗篷遮盖住一只手,只能在心里祈祷那个女人不会愚蠢到抽出腰间的匕首。

盖温审视着史汪的脸,缓缓地点着头:“是你。我不太确定,但这种……伪装不能……”他没有移动,但史汪突然睁大的眼睛表明他正在剑刃上施加压力,“我的妹妹和艾雯在哪里?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更让明害怕的是,虽然盖温满脸血污,眼中不再有神采,全身紧张得几乎要开始颤抖,抬起的另一只手似乎也被完全忘记,但他的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声音里也没有任何情绪。明只能从他的说话声中听到疲倦,比她一生中听到的任何声音都更显疲倦。

史汪的声音几乎像往常一样平静:“我最后听到她们的讯息时,她们都很安全,现在我无法得知她们在哪里。难道你宁愿让她们在这里,在这场暴乱的中心?”

“不要和我玩两仪师的文字游戏,”他低声说,“告诉我她们在哪里,直接说出来,让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伊利安,”史汪毫不犹豫地说道,“就在伊利安城里,她们正在一位名叫玛莱·托曼斯的两仪师教导下学习,她们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不在提尔。”他喃喃地说。片刻之间,他似乎在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突然,他说道:“她们说你是暗黑之友,黑宗两仪师,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