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圣光城堡(第5/6页)
培卓是一个冷酷而讲求逻辑的男人,他对末日战争有着另外的推测。他认为凶残的兽魔人将离开妖境,冲向南方,正如它们两千年前在兽魔人战争中所做的那样。魔达奥,也就是半人,将是它们的将军,也许在暗黑之友中会产生新的人类惊怖领主,成为兽魔人的统帅。人类早已分裂成许多国家,他们彼此争斗,根本无法对抗北方的暗影大军。但他——培卓·南奥,将让所有的人类团结在圣光之子的大旗之下,会有新的传说,传颂培卓·南奥如何在末日战争中奋勇战斗,并获得最终的胜利。
“首先,”他喃喃地说道,“把一只发狂的狮子放到大街上去。”
“一只发狂的狮子?”
培卓急忙转身,看见一名骨瘦如柴的小个子从他身后一面悬挂的旗子后面走出来,他脸上那个巨大的鹰钩鼻,无论是谁看过都无法忘记。旗子在他身后飞快地落下,眨眼间便挡住了一块转动的墙壁嵌板。
“奥代斯,”培卓有些气恼地说,“我告诉你这条信道,是为了让你在被我召唤时能不为人知地到这里来,而不是让你用来偷听我的私人谈话的。”
奥代斯恭敬地鞠了个躬,朝培卓走过来:“偷听?大人,我从不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恰巧走到这里,然后不小心听到您所说的最后几个字。除此之外,我可什么都没听到。”他露出一个带有些许嘲弄意味的微笑。在培卓的记忆中,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这种微笑,即使当他不可能知道有人在监视他时,也是如此。
一个月之前,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这名瘦小的男人来到了阿玛迪西亚,那时他浑身破烂,处在半冻僵的状态。不知为何,他说服了重重哨卡,一直来到培卓面前。他似乎知道许多关于托门首的事,包括许多在贾西姆连篇累牍的报告中,和贾瑞特亲眼所见的血战中,以及培卓得到的所有消息与谣传中丝毫不曾被提到的事情。当然,奥代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在古语中,奥代斯是“苦恼”的意思。当培卓向他问及此事时,他只是说了一句:“我们的存在对所有人来说都已失去意义,生命只是苦痛。”但他很聪明,他帮助培卓看清了当前这些事件错综复杂的脉络。
奥代斯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画卷。他将卷轴慢慢打开,当那个年轻人的面孔完全显露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微笑扭曲成一种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奇怪表情。
培卓仍然在为这个人的不请自来感到恼怒:“你觉得一名伪龙很滑稽吗?或者他把你吓着了?”
“一名伪龙?”奥代斯低声说,“是的,是的,当然,他一定是的,他还能是什么呢?”突然间,他爆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培卓觉得自己的神经似乎在他的笑声中被绞勒、抽紧。有时,培卓甚至认为奥代斯已经是个半疯了的人。
但他确实很聪明,无论他是不是个疯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奥代斯?听起来,你好像知道这个人?”
奥代斯看了培卓一眼,仿佛他刚才忘了这位最高指挥官就在他身边。“知道这个人?哦,是的,我知道他,他的名字是兰德·亚瑟,来自两河流域,那是安多的边境地带。他是个深陷在暗影中的暗黑之友,即使你只了解一部分的他,你的灵魂也会畏缩。”
“两河流域。”培卓低头沉思,“有人曾经提到过有另一名暗黑之友来自那里,也是个年轻人。想到有暗黑之友来自这样一个地方,确实让人感到奇怪。不过,他们确实无所不在。”
“另一名暗黑之友,大人?”奥代斯问,“从两河来?那会是麦特·考索恩或佩林·艾巴亚吗?他们和他的年纪差不多,也都是深陷邪恶之人。”
“据说,他的名字是佩林。”培卓皱起眉头,“你说他们有三个人?来自那个只出产羊毛和烟草的两河?我怀疑还有什么人类聚居区会比那里更加与世隔绝。”
“在城市里,某种程度上暗黑之友必须隐藏他们的行迹。他们必须学会与其他人共处,和来自异地的陌生人打交道,防止那些人在离开时向外散布不利于他们的消息。但在寂静的乡村里,在与外界隔绝的环境中,在极少有外人出现的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暗黑之友隐匿呢?”
“你是怎么知道这三名暗黑之友的名字?三名来自如此遥远地方的暗黑之友。你隐瞒了太多的秘密和苦恼,然后又从袖子里抖出比走唱人斗篷里更多让人惊讶的事情。”
“一个人怎能一下子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呢?大人。”小个子恭敬地说,“话语在真正起作用之前只是无聊的唠叨。我现在要告诉你,大人,这个兰德·亚瑟,这个龙,已经深深根植在两河流域。”
“伪龙!”培卓厉声喝道。小个子赶忙鞠了个躬。
“当然,大人,我说错话了。”
突然间,培卓发觉奥代斯的双手正在撕扯揉搓那幅画。虽然他的脸上还维持着那副讥讽的笑容,但他的手指却止不住地抽搐、痉挛。
“住手!”培卓高声喝止,同时伸手将那幅画夺了过来,尽力将它抚平。“这个人的画像,我没几张,不能这样随意破坏。”这幅画的大部分都已经遭到污渍浸染,年轻人胸口的部位还被撕去了好大一块,不过仿佛奇迹般,年轻人的面孔却丝毫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请原谅,大人,”奥代斯深深一鞠躬,但他的微笑并没有变化,“我痛恨暗黑之友。”
培卓仔细端详面前这张苍白的面孔。兰德·亚瑟,来自两河。“也许我必须针对两河人拟定一个计划了,也许就在积雪融尽的时候。”
“如您所愿。”奥代斯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贾西姆大步走过城堡的厅堂,他扭曲的面孔让每个看到他的人都不禁闪身避开,虽然原本就没什么人会主动去靠近裁判团。仆人们迈动着凌乱的脚步,竭力想让自己隐身在石墙的角落里;就连那些穿戴白袍金徽的人也纷纷对他侧目而视。
他猛地拉开自己房间的门,又狠狠在身后摔上。这房间的地板上铺着金红蓝三色的豪华地毯,那是来自塔拉朋和提尔的精致工艺品。墙上的斜角大镜来自伊利安。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雕刻有金叶纹饰的长桌,这是一名卢加德的工艺大师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制作出来的。但现在,他几乎连看都不看它们一眼了。
“沙本!”应该随时等在房里的贴身仆人,竟然没出现在他面前。“让圣光烧了你,沙本!你在什么地方?”
突然,眼角捕捉到某个东西的移动,他立刻转过身,打算让沙本在自己的喝骂中瑟缩。但即将出口的喝骂转瞬间却缩回贾西姆的喉咙——一名魔达奥向他迈出了第二步,蜿蜒的身姿有如一条大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