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缘中的丝线(第2/7页)
伊兰只是有些伤感地摇着头:“我只是知道了我对艾伊尔人的误解有多深,但在我学习的课程里,我知道那些艾伊尔人根本没有将艾伊尔战争当成是一场战争。从她们对待我们的行为上来看,我想我所学到的这一点应该是真实的,或者也许是因为她们以为我是两仪师。”
“我知道她们很奇怪,伊兰,但没有人会认为一场持续了三年的战斗不是战争。我不在乎她们另外还进行过怎样的战斗,但战争就是战争。”
“但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几千名艾伊尔人越过了世界之脊,但他们显然认为自己只是捉贼人,或者是猎头者。他们前来追杀凯瑞安的雷芒王,因为他砍倒了爱凡德拉狄拉,对艾伊尔人而言,这不是一场战争,他们只是在执行一场死刑。”
爱凡德拉狄拉,根据维林所说,是生命之树的一段分枝,它在大约四百年前被送往凯瑞安,作为艾伊尔对和平善意的空前表示,伴随它的还有穿越荒漠的权力,这种权力原来只有小贩、走唱人和图亚桑才能拥有。凯瑞安的大量财富来自于与荒漠另一边的世界所进行的象牙、香水、香料和数量最大的丝绸贸易。即使是维林,也不知道艾伊尔人是如何送来一株爱凡德梭拉的树苗。古书上记载得很清楚,爱凡德梭拉没有种籽,而且,也没有人知道生命之树在哪里,与此有关的只有几个明显包含着错误的故事。但可以确定的是,生命之树与艾伊尔人无关。同样不为人知的还有,为什么艾伊尔人会称凯瑞安人为分享清水的人。还有,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过往的马车商队悬挂爱凡德梭拉三瓣叶图案的旗帜。
艾雯只能勉强让自己相信,她能理解为什么艾伊尔人会发动一场战争,即使他们不认为那是一场战争。只因雷芒王砍倒了他们的礼物,为的是做出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王座。雷芒的罪行,她听过人们这样称呼这件事。根据维林的说法,不仅凯瑞安穿越荒漠的贸易因这场战争而结束,连那些现在冒险进入荒漠的凯瑞安人全都会消逝无踪。维林告诉她们,有人说他们在荒漠另一边的世界被“像牲口一样卖掉了”,但即使是维林,也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像牲口一样被卖掉。
“艾雯,”伊兰说,“你肯定知道谁是随黎明而来之人,对不对?”
凝视着仍然距离她们很远的奈妮薇,艾雯摇了摇头。她要让我们一直这样走到结尔仑?然后她几乎停住了脚步,“你不会是说……?”
伊兰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我对真龙预言知道得不多,但我也听说过一些。其中有一条我记得是‘他将生于龙山的山坡上,生于一位不与男人结合的少女’。艾雯,兰德看起来真的很像艾伊尔人。嗯,他也像我在图画上见到的提格兰,但她在他出生前就失踪了。不管怎样,我很难想象她会是他的母亲。我想,兰德的母亲应该是枪姬众的一员。”
艾雯一边匆匆赶路,一边皱起眉,陷入沉思,她将所有与兰德身世有关的事情从脑海中一一过滤。在凯丽·亚瑟死后,兰德由谭姆·亚瑟独自抚养,但如果沐瑞说的没错,他们就不是兰德真正的父母。奈妮薇似乎是知道一些关于兰德身世的秘密。但我打赌,即使我用一把叉子去挖,也挖不出什么!
她们赶上了奈妮薇,艾雯的想法让她对奈妮薇怒目而视,奈妮薇则只是一步不停地向结尔仑和那艘船走去。伊兰皱起眉看着她们两个,仿佛她们是两个因为抢蛋糕而赌气的小孩子。
在沉默中走了一段路,伊兰说:“你做得很棒,奈妮薇,那样的治疗,还有其他事情。我相信她们绝不会怀疑你的两仪师身份,她们也不会怀疑我们两个,那都是因为你的态度。”
“你确实做了一件很漂亮的事,”过了一会儿,艾雯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观察治疗的过程,它让召唤闪电看上去就像是在搅麦片粥。”
一个惊讶的微笑出现在奈妮薇脸上,“谢谢你。”她喃喃地说着,伸手轻轻拉了拉艾雯的头发,当艾雯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经常会这么做。
我不再是个小女孩了。说话的时间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伊兰大声地叹了口气。
她们又走了一里路,或者更多一点,尽管有时候会因为要绕过树林而离开河岸走一些远路,但她们前进的速度还是很快。奈妮薇坚持要一直留在开阔的空地上。艾雯认为怀疑还会有艾伊尔人藏在灌木丛里是很傻的事。不过这样绕路并没有增加多少路程,因为大的灌木丛并不多。
不过,伊兰还是一直在看着路上的树丛,所以也是她突然发出尖叫:“快看!”
艾雯猛地转过头,一些男人从一片树林中走出来,投石索在他们头顶飞快地打着旋。她才刚碰触到阴极力,便有什么东西打在她的头上,黑暗旋即吞没了一切。
艾雯能感觉到身子的摇动,感觉到有什么在她的身体下面挪动,她的脑袋除了疼痛一无所有。她竭力想抬起一只手,按一按自己的额角,但有什么东西勒紧了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无法移动。
“……总比整天躺在那里等待天黑要好,”一个男人粗嘎的嗓音说道,“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船经过?我不相信那艘小船,它会漏水。”
“你最好祈祷亚登真的相信你在做出决定之前确实看见了那些戒指。”另一个人说,“我想,他想要的是财物,不是女人。”前一个男人嘟囔了几句关于亚登不会在乎他的漏水船和财物的粗话。
艾雯睁开眼,眼前依然舞动着星星,她以为自己要被扔在脑袋下面不断晃动的地上了。实际上,她被捆在一匹马的马背上,她的手腕和足踝在马腹处被绳子捆在一起,她的头发从后脑一直垂了下去。
时间还是白天,她挺起脖子,想看看周围的情况。视线所及,全都是穿着粗劣,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她看不见奈妮薇和伊兰是不是被捉住了。一些男人穿着不多的几件简陋盔甲——被敲扁的头盔,或是一块有凹痕的胸甲,或是一件缀着几片甲叶的短上衣,大多数人只穿着至少几个月没洗过的普通衣服。从气味判断,这些人自己也有几个月没有洗过澡。他们全都佩着剑,有的挂在腰间,有的绑在背上。
艾雯感到心神激荡,其中有恐惧,但大部分是源于白热的怒火。我不要做俘虏。我不要被绑缚!我不要!她扑向阴极力,但痛苦猛拉着她的头颅,让她只能发出一声窒息的呻吟。
驮着她的马停了一下,艾雯耳边传来了呼喊声和铰链开合的吱嘎声。随后,马匹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男人们开始下马。当他们走开的时候,艾雯终于看到周围的一些景象。一圈做工粗糙的原木栅栏环绕着他们,栅栏的地基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土丘,在栅栏靠近顶部的地方建有一圈木板走道,上面有持弓的人守卫,一座低矮没有窗户的原木房子立在木栅下面的土丘上。除此之外,木栅里的建筑物就只剩下几间斜顶的棚屋了。除了刚刚走进这里的人马,栅栏中其余的空地上布满了煮饭的营火、被拴住的马匹,以及肮脏的男人。这里一定有至少上百个男人。关在笼子里的羊、猪和鸡让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尖叫和咕噜声,再加上人类粗哑的喊声和笑声,形成了一股直刺艾雯神经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