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网的抽紧(第7/8页)

“这就是我所预见到的。”爱莉达答道,“在光明下发誓,我无法说得更清楚了。从安多陷入痛苦和分裂的那一天开始,暗影将显示出它最深的黑暗,我看不到在那之后光明是否会回来。如果世界曾经流过泪水,世界还将抛洒千万倍的泪水,这就是我预见到的。”

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直到摩格丝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爱莉达仍然在盯着兰德的眼睛,她的嘴唇没有动,但她在说话,即使和她只有咫尺之遥的兰德也几乎听不清她的声音。“这,也是我所预见的,痛苦和分裂遍布整个世界,而这个人站在这一切的核心。我服从女王的旨意,清楚地说出了这一切。”

兰德觉得自己的脚仿佛在大理石地板上生了根,石头的冰冷和坚硬渗入他的双腿,将一阵颤栗刺入他的骨髓。除他以外,其他人不可能听得到这段话,但爱莉达仍旧看着他,而他已经听到了。

“我是一名牧羊人。”兰德向整个房间说道,“从两河来的一名牧羊人。”

“时光之轮只按照它的意愿转动。”爱莉达高声说道。兰德不知道两仪师的声音中是否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加雷斯爵士,”摩格丝说,“我需要我的元帅提供建议。”

那名强大的战士摇了摇头,“两仪师爱莉达说这个小伙子很危险,如果她再多说一些,我也会建议您召唤刽子手了,但她所说的都是我们用自己的眼睛也能看到的。现在任何乡下的农夫都能告诉您,我们的状况还会恶化下去,这并不需要预言。就我自己而言,我相信这个男孩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一个对于他很不幸的巧合。为了保证安全,女王,我建议将他关进监狱里,直到伊兰女士和盖温爵士出发后再释放他。除非,两仪师有更多针对他的预言?”

“我已经叙述了从因缘中读到的一切信息,元帅。”爱莉达说,她朝兰德丢下一个严厉的微笑,勉强抽动了一下的嘴角仿佛是在嘲讽兰德——嘲讽兰德无法指控她没有说出一切预言。“将他关押几个星期不会伤害他,而这也能让我有更多机会了解他。”两仪师的眼睛里泛起渴望的神情,让兰德感到深深的寒意。“也许那时我会得到新的预言。”

摩格丝考虑了一会儿,她用手肘撑住王座的扶手,下巴抵在拳头上。兰德如果还能动的话,一定会在她的目光中打几个哆嗦。终于,女王说话了:

“怀疑正在将凯姆林,甚至是全安多压迫得透不过气来,恐惧更让怀疑染上了一层黑色。女人们公开指责她们的邻居是暗黑之友,男人们在朋友家的门板上刻画龙牙。我不会也成为这怀疑的一部分。”

“摩格丝——”爱莉达开口道。但女王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会成为这怀疑的一部分。当我得到王座的时候,我曾发誓要以公理对待所有人,无论他们高低贵贱,我将秉承公理,哪怕我是安多最后一个没有忘记公理之人。兰德·亚瑟,你是否以光明发誓,你的父亲,两河的一名牧羊人将这柄剑给了你?”

兰德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道,“我发誓。”他忽然记起自己是在向谁说话,便又急忙说道,“我的女王。”加雷斯爵士挑起一道浓眉,但摩格丝没有理他。

“你爬上花园,只是为了能看到伪龙?”

“是的,女王。”

“你是否要危害安多王座,或是我的女儿,或是我的儿子?”她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她的女儿和儿子远比安多王座更重要。

“我不要造成任何伤害,女王,尤其是对于您和属于您的一切。”

“那么我将以公理待你,兰德·亚瑟。”摩格丝说道,“首先,我胜过爱莉达和加雷斯的地方在于我年轻时听过两河方言。你的相貌确实不像两河人,但如果我的记忆没错,你的声音是属于两河的。其次,有你这种发色和眼睛的人绝不会自称为两河人,除非这是事实。而你父亲送给你一柄苍鹭徽剑如果做为谎言看待同样过于荒谬。第三,我也知道,最好的谎言经常会过于荒谬,让人无法将其视为谎言……但这种猜测不足为凭,我会依照我所制定的法律做出判决。我给你自由,兰德·亚瑟,但我建议你将来要看清自己脚下的路。如果你再次被发现进入王宫,你就不能如此轻松地离开了。”

“感谢您,女王。”兰德的嗓子都哑掉了,他能感觉到爱莉达的不悦炙烤着他的面孔。

“塔兰沃,”摩格丝说,“护送这个……护送我女儿的客人离开王宫,要礼貌地对待他。你们也都离开吧!不,爱莉达,你留下来。加雷斯爵士,请你也留下来。我必须决定该如何对付城里的那些白袍众。”

塔兰沃和卫兵们不情愿地收起了剑,同时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兰德高兴地让那些士兵将他围在中间,跟随塔兰沃走了出去。爱莉达心不在焉地听着女王对她说的话,兰德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还盯在自己背上。如果摩格丝没有将那名两仪师留下,她又会怎么做?这个念头让兰德希望那些士兵能走得更快一些。

令兰德惊讶的是,伊兰和盖温在门外交谈了几句,便又回到他身边。塔兰沃也很惊讶,年轻的军官看看伊兰和盖温,又看了看已经关上的乌木屋门。

“我的母亲,”伊兰说道,“命令要将他护送出王宫,塔兰沃,而且要礼貌地对他,你还在等什么?”

塔兰沃皱起眉看着那道门,在那道门里,女王正在和她的咨政们举行会议。“没什么,女士。”他不悦地说道,又没有必要地命令护送队伍向前进发。

王宫中的种种富丽堂皇滑过兰德的眼睛,兰德却只是昏昏沉沉地向前走着。无数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飞快地旋转,让他无所适从。你没有两河人的相貌。这个人站在这一切的核心。

护送队伍停了下来。兰德眨眨眼,惊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王宫前的大庭院里,他面前就是王宫的镏金大门,在太阳光下灿烂夺目。这些大门不会为一个人的进出而开启,尤其是像兰德这样的人,即使王女宣布他是她的客人。

塔兰沃打开镶在一扇大门中的小门。

“这是我们的习俗,”伊兰说,“陪伴客人到门前,但不会看着他们离开。我们将客人记在心里,但不愿忍受离别的哀伤。”

“谢谢你,女士。”兰德说,他碰了碰系在头上的手帕,“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两河的习俗要求每一名客人为主人带来一件小礼物,但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他半开玩笑地说,“看来我的确教了你一些关于两河人的知识。”

“如果我告诉妈妈,我觉得你长得帅极了,她肯定会把你锁进牢房。”伊兰的脸上洋溢着甜甜的微笑。“再见,兰德·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