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牧师(第2/9页)
就在爱玛和莱诺拉鼓足勇气走上前去对新牧师介绍自己之前,阿尔文溜出去吸烟了。不知道牧师说“很高兴见到您”时她们会作何反应。他站在一棵梨树下,和几个穿着粗布工装裤和领口扣紧的衬衣的农民在一起,看着又来了几个人匆忙往里走,听着农民们说起小牛肉又涨价了。最后,终于有人走到门口喊道:“牧师准备吃饭了。”
人们坚持让蒂加丁和他的太太先行就餐,于是这个胖子抓起两个盘子绕桌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闻着食物,掀开盘子,把手指插进这里那里尝尝味道,演了一出好戏给里斯特家的两个姑娘看,她们娇声笑着,咬着耳朵。突然之间,他停了下来,把他还空着的盘子递给妻子。她胳膊上的掐痕已经开始发紫了。他望向天花板,一只手高高举起,随后指着爱玛那锅鸡肝。“朋友们,”他大声说道,“毫无疑问,今晚大家都作为谦卑的人来到这个教堂,你们对我和我可爱、年轻的新娘关爱有加,我衷心感谢你们的热情欢迎。如今,我们中没人拥有我们想要的金钱、豪车、珠宝、美服,但朋友们,这口破锅装着的鸡肝里那个贫苦的灵魂啊,它给了我启示,在我们坐下就餐之前,让我为它祈祷片刻。如果你们可以的话,回忆一下若干个世纪前,基督在拿撒勒城对穷人们说的话。的确,我们中是有一些人比别人过得宽裕,我看见桌上摆了很多白肉和红肉,虽然我怀疑带这些菜来的人多数时间吃得并没有这么好。但穷人只能带他们买得起的菜,有时他们囊中羞涩,什么也买不起,所以这些内脏在我看来就是天兆,告诉我,我作为这座教堂的新牧师应该做出牺牲,让你们今晚可以分享那些好肉。所以这就是我要做的,我的朋友们,我要吃下这些内脏,把最好的肉留给你们分享。不用担心,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圣主耶稣给了我机会,我就将以他为榜样,今晚他又赐予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追寻他的步伐。阿门。”随后蒂加丁低声对他的红发妻子说了点什么,她径直朝甜点走去,穿着纸板高跟鞋的脚摇晃了一下,在盘子里装满了蛋奶派、胡萝卜蛋糕和汤普森太太的糖霜饼干,而他端起整锅的鸡肝,走到了教堂前面一张长条胶合板餐桌顶头自己的座位上。
“阿门。”会众重复道。有些面露困惑,而其他人,那些带了好肉来的人,则高兴地咧开了嘴。几个人扫了爱玛一眼,她和莱诺拉一起站在后排。当她感觉到他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一阵眩晕,姑娘扶住了她的胳膊肘。阿尔文赶紧从敞开的门口冲上前去,扶她走了出来。他让她在树下一片草地上坐了下来,莱诺拉给她端来了一杯水。老太太喝了一口,哭了起来。阿尔文轻拍着她的肩膀。“没事啦,”他说,“别管那个吹牛皮的脓包说什么。他也许口袋里连两个大子儿也没有。你想让我跟他谈谈吗?”
她用自己体面裙子的下摆轻揩着双眼。“我这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她说,“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
“我带你回家吧?”
她又哼了几声,随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教堂的门,“他肯定不是我期待的那种牧师。”
“见鬼,奶奶,那个白痴根本就不是什么牧师,”阿尔文说,“他和那些在广播里讨钱的家伙一样坏。”
“阿尔文,你不该那样说话,”莱诺拉说,“如果不是因为上帝的召唤,蒂加丁牧师也不会来这儿。”
“哼,是啊,”他扶着奶奶站了起来,“你看看他狂吞鸡肝的样子。”他开了个玩笑,想让她笑起来:“天呐,那家伙可能八百年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了,所以才想一个人独吞。”
33
普雷斯顿·蒂加丁躺在沙发上,看以前大学里的心理学课本。这是会众为他们两口子租的房子,像个小小的方盒子,有4扇脏兮兮的窗户,屋外一条土路的尽头是垂柳环绕的厕所。漏气的煤气炉里都是老鼠的干尸,他们提供的旧家具闻起来像是狗或是猫,或是别的什么肮脏生物。天呐,看看周围人的居住状况,就算闻起来像猪他也不会惊讶。虽然他才刚来煤溪两个礼拜,却已经对这里充满了鄙视。他一直试图把自己来这种穷乡僻壤的任务看作是上帝降给他的某种精神测试,但其实是他母亲干的好事。哼,是啊,她狠狠地整了他一回,直插心肺啊,这个母老虎。一分零花钱也没有,除非你展现出毅力,她这么说道,因为她终于发现——就在她准备参加儿子毕业典礼那周——他第一个学期刚结束就已经从“抵达天堂圣经学院”辍学了。接着,一两天后,她姐姐就打来电话告诉她阿尔伯特病了。时间刚好。她问都没问他一声,就把她儿子卖了。
菲利普斯博士的心理学课程是他大学生涯里唯一的美好回忆。在一个属于俄亥俄大学和哈佛学院的世界里,从“抵达天堂”那样的地方搞到一个学位能有什么意义?跟在漫画书背后做广告的可邮寄购买学位差不多。他想去一所普通大学学习法律,但不行,她出钱就不行。她希望他成为一位谦卑的牧师,就像她姐夫阿尔伯特一样。她生怕自己宠坏了他,她说。她说的都是些鬼话,不经过大脑的鬼话,但她真正想要的,普雷斯顿明白,是他的依附感,把他系在围裙带子上,让他只能一直拍她的马屁。他总是能洞察人心,人们微小的需求和渴望,尤其是少女们的。
辛西娅是他的第一个战利品。当年她只有15岁,他帮自己在“抵达天堂”的一个老师给她受洗,把她浸在比目鱼溪里。当天傍晚,他就在学院操场的蔷薇丛下给她娇小的屁股开了苞,一年之内就把她娶了回来,这样他就能好好调教她,不用听她父母废话了。过去3年中,他教会了她男人对女人幻想能做的一切。花费在这上面的时间数不胜数,但她现在已经被训练得像狗一样听话了。只要他打个响指,她就开始对着他的“小弟”流口水。
他看着只穿内衣的她,正蜷缩在跟其它垃圾一起运来的油腻的安乐椅上,双腿之间毛发光滑的缝隙紧贴着纤薄的黄色布料。她眯起眼睛看着《热门游行者》杂志上关于戴夫·克拉克五人组乐队的文章,想把里面的词念出来。总有一天,他想,要是他还留着她,他必须得教她认字。最近他发现,只要他的某个小俘虏边念《圣经》边被他从后面干,他的时间能延长一倍。普雷斯顿爱死了她们娇喘着念《圣经》段落的样子,爱死了她们结结巴巴、弓起脊背还要挣扎着不念错的样子——一念错他就生气——然后他的小弟就会喷射。但是辛西娅?该死,就连阿巴拉契亚最偏僻的山村里一个脑子坏掉的二年级学生都比她念得好。无论何时,只要他母亲提到她的儿子,普雷斯顿·蒂加丁,学了4年高中拉丁文,到头来却娶了一个霍恩沃尔德的文盲,就几乎要再次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