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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忘川(第5/6页)

宓爷震惊无比:“为什么会留下‘恶’?你……”

河伯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半分表情:“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本神明无须对你说明太多。”

宓爷离开后,依然日日泡美人,好不自在。

直到某一日,她自仓颉口中得知河伯的至宝——河图可以逆天改命,重写神明的过往,她就又想起了河伯这个美人,如果可以重写河伯的这一段过去……

只要她能回到河伯的过去,令他选择留下“爱”……

河伯蹙眉怒道:“宓姬,多年不见,不料你竟任性至此。”

宓爷说:“我不是任性,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独独选择留下‘恶’,也许是你当时选错了,但如果你的生命中只有‘恶’,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我愿意为你改变。”

“你又怎知我痛苦?”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河伯叹了一口气:“你魔障了,你可知使用河图要付出何种代价?”

“我哪里会不知道,”宓爷忽地笑靥如花,“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将沦落成尘土,从头来过……”

河伯打断了她:“即便你是原生神,也会神格消散,重回轮回之道。”

宓爷将忘川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轻声笑道:“为了你,这神明我不做了又如何?你看我这样的觉悟,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

不知是不是因为河伯的原因,李水突然觉得周身的河水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他忍不住环抱住自己,却依然温暖不起来。

河伯的声音听起来第一次带了些情绪,似乎有着一些愤怒的东西在里面:“即便你真的这样做了,我们也是不可能的,我不会感激你,只会怨恨你。”

宓爷觉得很冷。

这很奇怪,她明明是个神明,竟然会觉得冷。

或许这种冷意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

她忽然笑了起来:“河伯,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没有。”得到的回答是如此显而易见。

宓爷有些不甘心,又追问道:“自始至终,一丝一毫都没有?”

河伯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未有过。你别胡闹了,赶快把河图还回来,若是误伤了……”

宓爷捂住了脸:“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觉得我是在胡闹吗?我已经把心都挖给你了,你还是不信我吗?是不是要我赌上我的神格——”

“我信。”

“你既然信,为何还是不愿娶我?”

为什么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看不到她的一片真心呢?

如果能把时间都拨回去,就能看清真相。

那时候,她攀在屋顶,仅仅看着河伯的侧颜,脸就绯红一片。

她听说过这个家伙,听说他无论是神力还是智谋,在转生神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独独没有想到,竟然长得还如此好看。

那一刻,游走花丛数年的宓爷就知道,自己这一回是栽定了。

但她哪能就这么承认自己栽了呢?

她可是传闻中,恋爱从不走心,追美人从未失手的宓爷啊!

天界人人皆知她宓爷泡美人有一手,但她其实从来都只是投机取巧,送什么说什么,只要找对规律便好。

只是遇到了河伯,她的“泡美宝典”好像一夕之间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她头一次学生灵之语,就是为了指挥鱼蟹给河伯拼成字。

她头一回阅花木之书,就是为了给河伯意外的惊喜。

还有那些珊瑚,每一株都是她走遍天地间、半求半抢地夺来的珍品,光是一个名字,就要想上半宿,更何况是一百零八株珊瑚,皆是她的心血。

某日酒后,仓颉曾问她:“你可是对河伯动了真心?”

宓爷大笑不止,拍着他的肩说:“你在开什么玩笑呢,我是那种神吗?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仓颉说:“那就好,你要知道,真心……是顶顶不能给的。”

“对……不能给。”

即便她又一次将面前的美人认成了河伯,她依然不愿意承认。

是啊,求婚失利后,她明明一次都未曾忘却河伯的容颜,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

谎话只要说多了,把自己都骗过去,那就好了。

其实,她又如何会不明白呢?

什么天规,什么七情,什么六欲,皆不是问题的根源。

宓爷叹了口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河伯别过眼去。

宓爷的语调很轻,轻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水里:“只是你即便有了‘爱’,也不会喜欢我,对不对?”

“其实……”

河伯刚要说什么,忽然觉得衣袖被扯了一下,扭过头去看,就见李水笑得一脸抱歉:“河伯……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吐血吐得停不下来……”

话语间,大量的鲜血自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接着他整个人向前倒去。

河伯伸手去接,却发现他几乎没有重量。

他转过头去,看向宓爷,蹙眉问道:“你让他拿河图了?”

宓爷见此,也是一脸茫然:“是啊……他不是普通水鬼吗?只要不是神明,拿了河图应该不会有事的啊?”

河伯忽然觉得胸口一堵,怒不可遏道:“谁告诉你他是普通水鬼的!”

“难道……”

宓爷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瞬间觉得惊骇无比。

李水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不知是什么原因,此刻竟然浮在水流之中,脑海中不断闪回过去在高山门的日子。

他想起自己离开前的那个子夜,师父以为他睡熟了,偷偷到他房中,坐在他的床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

“李水啊,师父其实当真舍不得你……但这都是命数啊。前路不知是福是祸,但若是你累了,痛了,想要放弃了,你就闭上眼,想一想你的师父我啊,还有陪伴了你这么多年的师兄弟啊。”

师父父……李水好想回来啊,回到鸟语花香的高山门,和师兄弟们打打闹闹,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该多好。

眼看着李水危在旦夕,宓爷也急得团团转:“他快魂飞魄散了,这还有救吗?如果我拿神格出来,能保住他一命吗?”

河伯叹道:“他的身体受不住的。”

宓爷焦急不已:“那该怎么办才好?我本无心害他的!”

“他七情只缺最后一道了,唯有这样才能稳住魂魄,”河伯说,“罢了,这个‘恶’我不要了,你可带了神器?帮我一个忙吧。”

宓爷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河伯催促她:“还不快动手?”

宓爷笑了,但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疯的人不知究竟是你还是我,你竟要将自己唯一的情给他?”

河伯说:“你不动手,那我便自己来。”